<h3>作文:阿忠</h3><h3>圖片:來自北安農場</h3><h3>北大荒的八月是秋天的季節(jié),木材廠知青宿舍的院子里,幾棵高大的白楊樹被秋風一吹,枯黃色的樹葉滿地飛舞,公路兩邊的溝里,長長的枯黃色的雜草,在秋風里瑟瑟發(fā)抖。</h3><h3>我抱著小灰狗嚇的躲在屋里,可眼睛還是忍不住的看著窗外,院子里兩米高的單杠上,懸掛著一條一米多長的黑狗。</h3><h3>它叫哈里,是小灰狗的媽媽。</h3> <h3>現在已經被勒死了,狗頭斜歪著,長長的舌頭伸在外面,嘴角邊流淌著殷紅的血跡。</h3><h3>一個胖子,是牡丹江朝鮮族知青,長的矮矮胖胖,圓圓的臉上長著濃濃的絡腮胡子,說著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漢語,對著站在旁邊的上海知青小趙大聲吼道:"你他媽的完蛋貨,把刀給我滾一邊去"!</h3><h3>一邊嘴里罵罵咧咧的嘟噥著,一邊手里那把鋒利的小刀,給狗剝皮,開膛,剖肚。</h3><h3>看那利索勁兒,真是高麗梆子過年一一要狗命了。</h3> <p class="ql-block">那是兩年前的一個冬天,住在木材廠宿舍里的我,又迎來了一個寒冷的早晨。</p><p class="ql-block">在我們宿舍后面,二井子火車站站臺旁的一列火車冒著滾滾的濃煙,拖著一節(jié)節(jié)長長的綠色車廂。</p><p class="ql-block">"嗚嗚”的嘶吼著,隨著"咔嚓咔嚓"的車輪聲,緩緩的駛離了二井子車站, 往龍鎮(zhèn)方向駛去。</p> <h3>一位大娘胳膊上挎著包袱,手里還拎了一只捂得嚴嚴實實的土籃,朝我大聲喊道:"這位小同志往四分場咋走啊"?</h3><h3>這零下35度的天真的冷啊,我趕緊打開宿舍的門說:"大娘,快進屋,外面冷"。</h3><h3>屋里的火爐燒的很旺,整個屋都暖烘烘的。我熱情的對大娘說:"大娘把外衣脫了,炕上暖和這里到四分場還要十多里地呢,等四分場拉木料的車過來,叫他們捎你過去,現在我給您打飯去”。</h3><h3>話音還未落,土籃里伸出了一個小腦袋,我趕緊把它抱了出來?!遴?quot;是一條可愛的小黑狗!</h3> <h3>兩只圓圓的眼睛,骨碌碌的望著我,還一個勁的晃動著短短的尾巴,真是太招人喜歡了!</h3><h3>大娘看到我愛不釋手的模樣說:"我兒子寫信叫我從山東老家,帶只小狗給他,省的他老惦記著家"。</h3><h3>大娘看到我戀戀不舍的神情又說:″孩子,今天大娘作主了,俺把小狗送你了"!</h3><h3>我趕緊說:"大娘這不可以的”。</h3><h3>大娘慈祥的笑著說:"孩子?。∧愦罄线h從上海到北大荒,也沒父母照顧你也怪可憐的,你拿著玩玩吧,我兒子要下次再帶”。</h3><h3>我不禁從心底里涌出了一股暖流,在這荒涼偏僻寒冷的異鄉(xiāng),還沒有一個人對我說過這樣暖心窩的話語呢!</h3><h3>十點左右四分場的拖拉機裝完木料,我扶著大娘上了車,心里默默的說:"謝謝您,我一定照看好它'……</h3> <h3>轉眼間,北大荒脫下了白色的外衣,換上了碧綠的夏裝。</h3><h3>小黑狗長大了,我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哈里???!哈里長的真精神,細細的腰披著一身烏黑發(fā)亮的毛皮,四條長長的腿下有著四只雪白的蹄子。</h3> <h3>在我們木材廠車間后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哈里象箭一樣的穿梭在草叢里,我們平時看的嘴饞卻總也抓不到雞,在哈里面前是一撲一個準。</h3><h3>哈里嘴上叼著雞,又飛一樣的朝著我們宿舍里奔去。</h3> <h3>晚上,我們兄弟圍坐在炕上,喝著老白干,手里抓著鮮嫩的雞肉,那真是當年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光。</h3><h3>哈里坐在地上,抬頭靜靜的看著我們,我趕緊把骨頭扔給了它,它大口大口的咬著骨頭,還感激的一個勁的晃動著尾巴。</h3> <h3>又一年過去了,哈里當媽媽了一窩養(yǎng)了九條小狗,我留了一只小灰狗,其余的都送人了。</h3><h3>北大荒的秋天是凄涼的,附近屯子里的雞都給我們吃的差不多了,老鄉(xiāng)們都一個個告到場部主任老宮頭那里,老宮頭發(fā)怒了下了死命令要處死哈里……</h3> <h3>晚上,木材廠修鋸房里燈火通明,我和朝鮮族知青胖子,小趙和另兩名知青,還有晚上打更值班的老姚頭,一起圍坐在火爐上那一只大洗衣鋁盆旁邊,那一盆狗肉冒著熱騰騰的白煙,狗肉的香味迷漫在空氣中。</h3><h3>我看著他們大口大囗的吃著,一直不忍動筷,后來老姚頭的一番話,使我的心仿佛好受些了:"孩子這年頭人命也不值錢,何況狗命呢,你正在長身體時,你就吃吧”!……</h3> <h3>北大荒的八月是秋天的季節(jié),木材廠知青宿舍的院子里,幾棵高大的白楊被秋風一吹,那滿樹的枯葉在空中亂舞,公路兩邊溝里的雜草,在秋天的夜里哀嚎。</h3><h3>我躺在炕上,知青們都睡著了,我眼前老是晃動著哈里的影子。</h3><h3>木材廠廠房里,老姚頭的二胡聲又響了起來,又是那一首拉不完的二胡曲《二泉映月》。</h3><h3>那凄涼悲傷的曲調,在北大荒的秋夜里,在強勁的秋風里,不停的哭訴著,不停的傾吐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