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注：本文所用圖片來自網絡</h3> <h3> 在我的許多文字中，記述我父母親的文字特別少，這當然不是我不想寫，而是因為父母親對我的恩澤太多，不知從哪兒寫起。我也曾認真地去品讀過許多名家寫自己父母親的文章，感動之后，的確有寫的沖動，可最終還是無法落筆。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父母親在我心中實在是太重了，就現(xiàn)實中的幾粒粒漢字是無法也不可能淋漓盡致地表達我對父母的感恩之情孝敬之意的。</h3><h3> 又到父親節(jié)了，在這兒，我再一次提筆，向朋友們述說，我那永遠的痛，永遠的內疚、永遠都無法釋懷的，關于我和我父親生活中的一個小片段。</h3><h3> 事情發(fā)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h3><h3><br></h3> <h3></h3> <h3> 記得那年3月，我分得一套新住房，剛結婚不久，不用說，我和妻子有多么的高興。那年頭，還沒有實行房改，全住公房，實行福利住房制。記得當初要結婚時，在單位找關系托人情，好不容易弄得一間12平方米的房子，雖然解決了暫時的困難，但很不方便，特別是有鄉(xiāng)下的三親六戚或遠方的朋友到來，常常是打地鋪過日子。</h3><h3> 單位終于建了一棟有24套住房的職工宿舍樓，按資排輩打分分房，我很幸運地以第24名住進了最后一套兩室一廳60平方米的套間，當然很激動，很興奮，就差沒跑到院落里大叫大喊：我終于有房子了，終于有了個像樣的家了。</h3><h3> 住進新房沒幾天，我和妻子商量，房子寬了，條件也好了許多，可以接父親來新家住住，妻子對我說，是該接來玩幾天，記得我們結婚那幾天，父親來幫我們招呼客人，從早到晚，跑進跑出，忙里忙外，晚上到了客人散盡時，累得多想好好睡上一覺?？墒?，因為沒有多的房間，晚上只能打地鋪過日子，叫父親睡我們的房間，父親就是不肯。父親患風心病多年，一直身體不好，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既當爹又當媽，不但要為我這個結了婚的兒子操心，還要辛苦地為我那幾個沒有結婚的弟妹們操勞，日子過得真不容易。</h3><h3> 當我和妻子回家接他的時候，父親為我們分得房子而高興，很爽快地答應了。啟程回單位的那天早晨，天氣很好，正是早春時節(jié)，風是那么的輕柔，燦爛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柔和而又溫馨，暖透心扉。父親和我們小兩口一起出門了，在趕往車站的路上，父親比我們還要高興，他不停地與那些他認識的或不太認識但面熟的人招呼起來，兒子分得新房子了，寬得很，一間就可住兩三個人啊。我看見父親對他們說話時的神情，顯得非常自豪，好象就是在間接告訴他們，我兒子了不起，是按能力打分分得的房子。在與那些他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打照面時，他照樣興奮地揚起頭輕輕地笑了，笑得非常友善，笑得自然而親切。</h3><h3> 我和妻子并肩走在前面，父親走在后面要與人搭訕，看到父親的高興勁，我們也樂了。我和妻子邊走邊說，不知是高興過頭了，還是事不隨人心，就在快要到達車站的時候，為一件小事發(fā)生了口角，她說我不對，我說她不行，她說我不行，我說她不對，你來我往爭執(zhí)不休，終于在父親的眼皮底下低聲吵了起來。我和妻子都不敢往后看，但憑直覺，知道父親看出我們吵架了，雖然沒有聽見我們吵什么，但父親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h3><h3> 一路上，我們都不再言語了，沉默得有些不自然。這時，我和妻子感到事情不好了，得想辦法回歸快樂的同行之路。我努力地找話題與父親說話，可父親總是以“嗯，是，哦，好”等一個字來回答我。妻子也一樣，盡力與父親交流，可父親仍然還是“嗯，是，哦，好”那幾個字。進車站時，父親突然對我們說，他去買票，讓我們先上車等著?？吹礁赣H那一臉的嚴肅樣子，我和妻子沒敢多說話，直接走往車子邊。不一會兒，父親站到我們的身邊說，這是車票，拿好，還有幾分鐘就開車了，快上車。我說，你的車票呢，父親說他頭很痛，不想去了，叫我們先回去，過幾天他再來。我和妻子急忙勸父親，馬上就要開車了，頭痛到我們那兒買藥就是了，方便得很，個把小時就到了。父親一個勁地說，頭痛得很，不放心弟妹們在家。我和妻子都明白，不放心弟妹們是借口，頭痛也是編出來的?？隙ǜ赣H起了疑心，以為我們小兩口不高興他到我們家。</h3><h3> ……</h3><h3> 幾年后的9月，也就是父親去世的前一個月，父親因腦血栓住進了醫(yī)院。病床上，父親努力打起精神對我和妻子說：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們要好好過日子，把弟妹照顧好……你們的新家，我雖然沒去過，但我想一定很漂亮，要珍惜它。說話時，父親的嘴角輕輕抽了一下，露出一種微微酸楚的笑。聽到這里，我揪心的痛，再也忍不住了，一只手緊緊地握著父親的手，另一只手又死死地扭住自己的頭發(fā)，低頭哭泣起來……就這樣，父親離我而去了，我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是帶著遺憾而去的，我很愧疚。</h3><h3> 父親沒到過我的新家，成了我永遠的痛，永遠的內疚，永遠無法釋懷的事……</h3><h3> </h3><h3><br></h3> <h1><b> 那碗已經冰冷的大排粉</b></h1> <h3></h3> <h3> 那年，是父母親落實政策回城工作的第十五個年頭，母親下崗了，全家唯一的經濟支柱就此“崩塌”。父親患風心病三十多年，一點重活的事情都不能干，醫(yī)生說能好好活著就不錯了。我們兄妹五個，全都還在學校念書。家庭生活處于十分拮據的境地。母親被逼上梁山，找親戚朋友東拼西湊借了幾千塊錢，開始擺小攤，做起了服裝生意。就這樣，母親在家就忙兩平米的廚房，忙我們的鍋碗瓢盆，在外就忙三尺攤位，忙全家人的油鹽柴米。我和弟妹們都抽空為母親搭個幫手，盡點小力。于是，一家人就這樣平平安安幸幸福?？炜鞓窐返厣钪?。</h3><h3> 那個年代，讀書不像現(xiàn)在的學生這樣，早晚全是一大堆作業(yè)，周末也不像現(xiàn)在的學生，還要去補什么課，也沒有什么輸在起跑線上之類的騙人的鬼話。只要上課專心聽講了，放學按老師的要求把幾個重點的練習做了，一切都是自由而快樂的，并且成績還是棒棒的。我的周末多數時候都是隨母親一起到省城進貨。</h3><h3> 記得有一年冬天，一個星期天早晨，天還沒大亮，母親就早早地把我叫起床，說是去省城進貨。透過窗戶，我看到外面正下著小雨，母親好像一點不在乎似的，背著進貨用的粗布大背包，拉上我就出門了。</h3><h3> 我和母親迎著寒風，頂著蒙蒙細雨，穿街走巷，風是那般的無情，吹得我臉絲絲的痛，路也開始淋漓起來，滴得褲腳濕濕的。因為太早了，冷清的街上顯得更加冷清，偶爾有幾輛車子從身邊駛過，濺一身泥水不說，還把風搞得呼啦啦地翻滾起來，讓我感到更加寒冷，就算有幾個行人零零星星走在街面上，也都是去趕這趟火車的。我看到母親在寒風中毫不猶豫地快速前進的樣子，明白了，母親真的是我們家的頂梁柱。</h3><h3> 進到火車站，母親又馬不停蹄地到售票窗口買得兩張無座位車票，我知道，像我們這種短途乘客，不會有座位車票的。就這樣，我和母親在朦朧的晨霧中睡意惺忪地擠上了去省城的火車。</h3><h3> 當我們到達省城批發(fā)市場時，時間還早，許多批發(fā)商還沒開門，我和母親并排站在街沿上，漫無目的地向街坊張望。小雨一直就那么不急不慢地下著，寒風很有本事地穿過各個房子的各種空穴，向我們撲面而來，我開始打起寒噤來。母親看著我說，你冷得很是不是？走，趁空閑，我們去吃個早餐。在小巷的早餐店，我和母親一人要了一碗大排粉。不知是餓了的緣故，還是“大排”的香味，沒兩分鐘一碗就被我搞光了，我有了再吃一碗的念頭。母親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又喊老板給我煮了一碗，母親就站在我旁邊看我吃完第二碗。</h3><h3> ……</h3><h3> 等進好貨，已是下午四點多了，我們匆匆離開貨場，登上返家的火車。火車上，母親說她胃有些痛，怕是早上吃少了點……</h3><h3> ……</h3><h3> 幾年后的一天，母親真的累倒了，倒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醫(yī)生說母親的胃癌已近晚期，還批評我們說，你們這些做兒女的平常沒多注意點？胃是一個很“小氣”的器官，要經常保養(yǎng)，飽不得，也餓不得的。我們全家為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悲痛欲絕，整日以淚洗面，我們幾兄妹眼巴巴地看著母親，無計可施地哀求醫(yī)生拿出最好的醫(yī)術，用最昂貴最管用的藥，救救我們的母親。</h3><h3> 母親一生都很辛苦，她和父親結婚不久，父親就查出患有風心病，勞累不得。所以，家里的所有重體力活，全由母親一人承擔。那時候，在鄉(xiāng)下，是大集體，以生產隊為單位參加集體勞動，憑工分分糧食。我們兄弟姐妹五個，父親又不能去生產隊掙工分，只能在家做點其他輕細的活兒，全家唯一的依靠就是母親。母親在外面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在家是疼愛我們的慈母，面對我們，她沒有叫過苦，也沒有說過累，更沒有給我們說起她胃不舒服的事情?，F(xiàn)在想起來，真的是我們做兒女的太粗心了。</h3><h3> 有一天，病入膏肓的母親躺在床上，給我說起那次去省城進貨的事，她說，那天早晨她也很想再吃一碗大排粉的，只是，只是……真的，老板家的大排粉……真香。我看到母親已經沒有力氣說出一句完整話了。聽到這里，我淚流滿面，轉身跑上大街，失聲痛哭起來，上天啊，這是為什么，為什么??？當我的哭聲停下來時，身邊都圍上了好大一圈看熱鬧的人，我急忙竄出人群，沖進米粉店為母親買了一碗大排粉。</h3><h3> 母親靠在床上，很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大排粉，搖搖頭，一句話沒說，眼淚從眼角慢慢地淌了出來，一滴一滴直至一線一線的流出來，我的心痛得無法忍受，一頭撲進母親的懷里，抱著母親，大聲抽泣起來……</h3><h3> 到了晚上，我們全家都圍著母親，母親已經挺不住了，很費力地微睜雙眼，看看我們全家，又看看那碗已經冰冷的大排粉，輕輕地合上了雙眼……</h3><h3><br></h3> <h3></h3> <h3> 我的父母親命薄，去世得早。如今，每當我不太忙碌，一個人靜靜地座著的時候，總會想到他們，想到父母親那些年的艱辛，為了我們兒女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曲?，F(xiàn)如今，生活富裕了，環(huán)境也好了，我時不時會感嘆：如果父母親現(xiàn)在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啊……</h3> <h3>……………………………………………………#</h3> <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