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生路上，遇見的人不少，但有些人，會在你的記憶里留下特別深的一筆。黃老師就是這樣一位朋友。在我和家人生活中最需要溫暖的那幾年，她就像冬日里的一縷陽光，悄悄地照進(jìn)了我們的生活。她智慧非凡、善良謙遜、堅韌樂觀，是那種讓人不由得打心底敬佩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相識不早，卻相知很深</b></p><p class="ql-block">黃老師其實(shí)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戚姐的姑姑。我們從麻州搬到賓州匹茲堡時，戚姐就跟我說，她的姑姑和姑父也住那兒，讓我們到了以后可以聯(lián)系他們，有個照應(yīng)。</p><p class="ql-block">我們是六月初搬過去的，很快就和黃老師一家聯(lián)系上了。那時我只知道他們夫妻倆都是北大畢業(yè)的高材生，黃老師在匹大搞科研，申老師在UMC工作，女兒剛準(zhǔn)備進(jìn)入大學(xué)。</p><p class="ql-block">剛到匹茲堡那會兒我們?nèi)松夭皇?，是黃老師和申老師帶著我們?nèi)ナ煜きh(huán)境、找中國超市、辦瑣事，像親人一樣幫忙。七月的美國獨(dú)立日放假，我們還一起去Point State Park玩，照片沒拍幾張，但那天的輕松愉快我一直記得。在匹茲堡的那四年里，每逢節(jié)假日，我們幾乎都是一起過的。我女兒們管她叫“姑姥姥”，管申老師叫“姑姥爺”，我們相處起來真像親人一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女兒們心中的“圣誕老人”</b></p><p class="ql-block">那年我們剛到匹茲堡半年，圣誕節(jié)前兩周，黃老師悄悄拿來兩只圣誕紅襪子和幾樣小禮物，笑著跟我們說：“你們把襪子掛好，平安夜把這些禮物塞進(jìn)去，孩子早上起來看到肯定特別開心?！?lt;/p><p class="ql-block">說實(shí)話，當(dāng)時我自己都沒想到要準(zhǔn)備這些細(xì)節(jié)。但黃老師那么細(xì)心、體貼，連小孩的節(jié)日儀式感都替我們想到了。圣誕節(jié)那天孩子們的驚喜和歡笑，是那年冬天最溫暖的聲音。后來連續(xù)幾年的圣誕節(jié)，她都精心為孩子們準(zhǔn)備禮物。她像個真正的圣誕老人一樣，不動聲色地送出愛意。那幾年我女兒年年（7～10歲）盼著過圣誕節(jié)，她們一直以為真有圣誕老人給她們送禮物呢。</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zit.org.cn/9ni1uwh" target="_blank">兩只圣誕紅襪的故事</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科研世界里的“冰美人”</b></p><p class="ql-block">我很長時間都不知道黃老師的工作環(huán)境是什么樣的。偶然一次去她實(shí)驗(yàn)室找她，才知道她做的實(shí)驗(yàn)項目是需要在4度的冷室特定條件下才能完成的。那天她穿著厚厚的衣服，外套一件做實(shí)驗(yàn)穿的白大褂，這讓她苗條的身材看起來顯得有些臃腫。她的臉都凍白了，嘴唇都凍紫了，為了操作方便她也只帶著我們平常實(shí)驗(yàn)室用的橡膠手套。但她一點(diǎn)怨言都沒有，眼神里全是專注和堅定。我要等她把試驗(yàn)做到某個階段才能和她說話，就在冷室外隔著玻璃默默地看著她，那天的那一幕真是讓我記了一輩子。“努力工作中的女人最美”，這句話一點(diǎn)不假！</p><p class="ql-block">黃老師是北大出來的（據(jù)說上大學(xué)的時候她和申老師都才16歲，可見有多聰明），又特別低調(diào)，從來不夸耀自己。我是那天才真正意識到，她不僅僅是個溫柔體貼的長輩，還是個默默付出、碩果累累的科研人。她認(rèn)真干事、不說話的時候，最能讓人心服口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們的友誼一直在繼續(xù)</b></p><p class="ql-block">后來我們搬到了加州，雖然分隔兩地，但一直保持聯(lián)系。她總是關(guān)心我兩個雙胞胎女兒的成長，她們升學(xué)、進(jìn)步，她都替我們高興。</p><p class="ql-block">有一年圣誕節(jié)她還給我們寄過一個巨大的水果面包，那種里面有果仁、干果的，特別香甜。我們吃了幾天才吃完。我們買房后，還請她和申老師來加州玩，可他們工作太忙，始終沒成行。這事我一直覺得挺遺憾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命運(yùn)面前，她從不低頭</b></p><p class="ql-block">后來黃老師查出乳腺癌，已經(jīng)是四期。很快做了手術(shù)，我特地飛回匹茲堡陪她一周。有一天幫她換衣服時我看見了她的傷口，很大的一道疤，看得我心里發(fā)酸，可她居然還反過來安慰我：“生老病死嘛，誰都要過這一關(guān)……”</p><p class="ql-block">她每天吃藥、練功，還盡量吃好睡好，什么都配合醫(yī)生做，態(tài)度樂觀得讓人心疼。她心里最放不下的是申老師，生怕自己拖累了他。而申老師也真的很厲害，從一個“家務(wù)小白”一下變成了“全能好男”，為了能讓黃老師盡快康復(fù)，他什么都包攬下來，一切家務(wù)都從頭學(xué)起。</p><p class="ql-block">雖然幾年后她的病還是復(fù)發(fā)了，最終離我們而去，但她留給我們的不是遺憾，是滿滿的感動。她的愛是溫柔的光，暖了我們一家好多年。她做過的好事，從不張揚(yáng)；她身體上受過的苦，也從沒喊出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她心中的那一點(diǎn)酸楚</b></p><p class="ql-block">我從沒想到，黃老師那樣智慧、理性、堅韌的人，心中也藏著一處不愿輕易向人訴說的酸楚。那天，她打開家中的一本相冊，一一的指點(diǎn)給我看了她的家里人，最后指著照片中的一個男人對我說：“這是我的弟弟，他是個智障人，一直和我媽媽一起生活。我真的很擔(dān)心，媽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他以后怎么辦……”</p><p class="ql-block">她說這些話時語氣很平靜，可我從她眼中的憂慮里，看到了那份深深的牽掛。她還告訴我，家里的妹妹和母親住在同一個城市，妹妹很好，會常去看望、照顧，可畢竟生活有很多現(xiàn)實(shí)的牽絆，媽媽年紀(jì)大了，弟弟能做的事情又有限……她沒說完那句話，只是望著窗外，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那是她內(nèi)心最放不下的牽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黃老師，你是我們這一生遇到過最溫暖、最堅強(qiáng)、最讓人懷念的人之一。你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一份禮物，我們一家人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沒有活成什么傳奇，卻是我們心中的榜樣。愿你那份光，永遠(yuǎn)照著我們前行的路。</b></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那天我給兩個女兒穿了朋友送的花裙子，黃老師一見就夸：“好看極了，這對雙胞胎小公主太可愛啦”，還給了她們一人一朵小花。孩子們那天特別開心，笑得甜甜的，她倆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在草地上跑著玩。黃老師就站在旁邊看，笑容比陽光還燦爛。</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那年，黃老師帶我們一家去了匹茲堡的Point State Park，還告知我們Cathedral of Learning是匹茲堡大學(xué)的標(biāo)志建筑，說那是她最喜歡的建筑之一。她說，在美國多年，看到這種高聳入云的哥特式建筑，總讓她想起北大未名湖邊的圖書館。</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匹茲堡著名的 Point State Park（州立尖角公園）。噴泉是公園的標(biāo)志性噴泉，位于三條河流交匯的地方——阿勒格尼河（Allegheny）、莫農(nóng)加希拉河（Monongahela）和俄亥俄河（Ohio）的交匯點(diǎn)，也被稱作“三河交匯處”。</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噴泉和遠(yuǎn)處的小山上那個帶紅白相間的天線塔（Mount Washington上的廣播塔）是Point State Park的經(jīng)典景致。</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Cathedral of Learning（匹茲堡大學(xué)的“學(xué)習(xí)大教堂”）它的建設(shè)始于1926年，最終在1937年完工。</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這座高達(dá)163米的哥特式建筑是美國最高的學(xué)術(shù)建筑，也是匹茲堡大學(xué)的地標(biāo)。它不僅外觀宏偉，內(nèi)部也非常有特色，比如那個著名的“Nationality Rooms”（國家教室），每間教室都按不同國家的文化設(shè)計，非常有意思。</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意志像樹一樣堅強(qiáng)，心靈像花一樣美麗的黃老師。</i></p> <p class="ql-block">后來，在黃老師離世十多年之后，申老師也在2022年底因新冠去世。這個消息讓我沉默良久，心中滿是難舍。他是那樣一位謙和、睿智的人，是黃老師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也是我們一家在異國他鄉(xiāng)溫暖的親人。他們的離開，讓那些溫暖的回憶愈發(fā)清晰，也愈發(fā)珍貴。他們留下的溫情與榜樣，在我心中永不熄滅。</p> <p class="ql-block">最后，我也想感謝楊姐。她是申老師后來生活中重新找到的伴侶，兩人一起走過了十年光陰，相互扶持、相依為命。申老師去世后，楊姐一直難以從失去親人的悲傷中走出來。我們這些年也一直和她保持著很好的聯(lián)系，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她在申老師晚年給予的照顧與陪伴，那份溫情和深情，真的令人敬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用一首詞來結(jié)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一剪梅·憶黃老師》</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幾度冬陽照舊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笑語溫柔，情意含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師歲歲送親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童夢初成，始自初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冷室寒霜不動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白袂輕飄，執(zhí)意孤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如今天遠(yuǎn)寄深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夢里歸來，依舊安寧。</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0px;">退休真的好啊，這篇一直想寫的小文，終于可以靜下心來完成了！??</i></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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