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還有一天就要離開了，細數(shù)這幾日的足跡，那些被前人標(biāo)注不可錯過的“規(guī)定動作”已一一完成，今天進行“自選動作”。</p> <p class="ql-block">拉巴特(Rabat)是馬耳他又一座留有阿拉伯文化痕跡的小鎮(zhèn)，阿拉伯語意“郊區(q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為地處馬耳他腹地，拉巴特一直不太被外人所知，那些乘坐大巴來姆迪納的游客，很少有時間去看看旁邊的她，他們不知道犄角旮旯處，也有著極其豐富的文化。</p> 這兒有一座馬耳他少有的古羅馬遺跡博物館(Domus Romana & Museum)。 <p class="ql-block">博物館所在處曾是一座古羅馬時期的貴族住宅，建于公元前1世紀(jì)左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次布匿戦爭(公元前218-201年）期間，古羅馬海軍從迦太基人手中奪取了馬耳他，并把它納入西西里行省，由西西里總督管理。</p> <p class="ql-block">當(dāng)時的定居點是梅利特(Melite），位于今天的姆迪納和拉巴特。</p> <p class="ql-block">這座博物館規(guī)模不大，最珍貴的藏品是大廳中的馬賽克地板，它是地中海西部三塊最古老的馬賽克地板之一（另外兩塊分別在意大利的龐貝和西西里)。</p> <p class="ql-block">相較于對岸的突尼斯 - 曾經(jīng)富饒繁榮的羅馬阿非利加行省，馬耳他要偏遠得多，但古羅馬的文化依然深深影響于此。</p> <p class="ql-block">與旅游氣息濃重的姆迪納相比，拉巴特更加接地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里沒有前者被精心修飾的中世紀(jì)古墻和貴族豪宅，但卻充滿了市井氣。</p> <p class="ql-block">穿行在拉巴特，狹窄的街道兩旁，老屋鱗次櫛比，“馬耳他陽臺”上晾曬的衣物隨風(fēng)飄動，街角的小咖啡館里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竊竊私語，空氣中彌漫著烤面包的香氣。</p> <p class="ql-block">居民們悠然自得地生活，全然不顧身邊走過的三兩游客。</p> <p class="ql-block">馬耳他的主教座堂是姆迪納的圣保羅大教堂，拉巴特也有一座圣保羅教堂(Basilica of St. paul),這座教堂的規(guī)模雖然沒有姆迪納的那座宏偉，但內(nèi)部也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傳說當(dāng)年保羅來到馬耳他傳教的時候，在姆迪納說服當(dāng)?shù)厥最I(lǐng)皈依基督教，但棲身之地卻在拉巴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的教堂是在公元67年建造的小教堂的原址上，由弗朗西斯科·博納米奇(Francesco Buonamici）設(shè)計，于1656年至1681年建成。</p> <p class="ql-block">那天是周日，教堂里濟濟一堂，座無虛席，當(dāng)?shù)厝苏谏窀傅囊I(lǐng)下虔誠地做著彌撒。大殿里回蕩起低沉的管風(fēng)琴聲，伴隨著人群齊聲吟唱的圣歌，還有淡淡的蠟燭香氣。</p> <p class="ql-block">祭臺上的神父身著白色法衣，莊嚴(yán)地誦讀經(jīng)文，聲音洪亮而平穩(wěn) - 雖然我一句也聽不懂。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灑進大殿，五彩斑斕的光影落在木質(zhì)長椅和虔誠低頭的教眾身上，一片神圣而寧靜。</p> <p class="ql-block">彌撒結(jié)束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教堂，古老的木門在身后緩緩合上，留下教堂內(nèi)最后幾聲腳步的回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門外，信眾們圍住了神父，熱情地噓長問短，有人拿出手機，請求與慈祥的老人合影。</p> <p class="ql-block">旁邊一輛嬰兒車?yán)锾芍鴤€小寶寶，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正在與自己父母交談的神父，小臉上寫滿了疑惑，似乎在問：“這人為何和我爹媽穿得不一樣？”</p> <p class="ql-block">圣保羅教堂下面有一個巖洞（St. Paul' Grotto)，據(jù)說保羅在馬耳他傳教的三個月就住在這里。雖然年代久遠，其真實性不可考，但這兒早已成為基督徒的圣地。</p> <p class="ql-block">幾百年間，許多名人都曾來此朝拜，包括教皇亞歷山大七世，教皇約翰·保羅二世，1880年這兒還接待過英國海軍上將納爾遜勛爵。</p> <p class="ql-block">公元三世紀(jì)羅馬人占領(lǐng)馬耳他時，當(dāng)?shù)厝俗裱倪€是迦太基人的土葬習(xí)俗，雖然與羅馬的火葬相悖，但羅馬人還是默許了當(dāng)?shù)厝说牧?xí)慣。</p> <p class="ql-block">拉巴特最大的地下墓穴有兩座，分別是圣保羅墓穴(St. Paul's Catacombs)和圣阿加莎墓穴(St. Agatha's Catacombs）。</p> 走下長長的臺階，墓穴里狹窄，陰暗，潮濕。 這些地下墓穴都是在軟質(zhì)石灰?guī)r開鑿而成，錯綜復(fù)雜，形成了迷宮般的地下網(wǎng)絡(luò)。 墓穴里等級森嚴(yán)，富人葬于墻上的壁龕里，而地面則留給普通市民。 墓穴的墻壁上還留有公元四世紀(jì)的壁畫，雖然已經(jīng)斑駁。 影影綽綽間，我看見墻角有一座石桌，工作人員介紹，這是當(dāng)年用于紀(jì)念死者的供臺。 走上地面，深吸一口氣，重回人間。 離開拉巴特，第四次來到瓦萊塔，抓住最后的半天時間，我們想去看看前幾次來時沒有開放的兩處隱秘展覽。 第一處是位于多米尼克大教堂(Basilica of Our Lady of Porto Salvo & St. Dominic）的瓦萊塔黑衣修士體驗（Valletta Black Friars Experience）。<div><br></div><div>這座被很多游客忽略的教堂是多米尼克修士會(Dominican Order)的所在地。</div> 多米尼克修士會由圣多米尼克（Saint Dominic）于1215年創(chuàng)立，1569年，他們在剛剛落成的瓦萊塔建立這座教堂，作為他們隱修之處。<div><br></div> 走進修道院，巴洛克的華麗撲面而來，讓人瞬間沉浸在一種既莊嚴(yán)又繁復(fù)的美感之中。墻壁上鑲嵌著精致的鍍金雕刻，花紋繁復(fù)如波浪般起伏。<br> <p class="ql-block">舉頭仰望，恢宏的穹頂畫在金色光芒中熠熠生輝，它的作者是被譽為"馬耳他拉斐爾"的繪畫大師朱塞佩·卡利（Giuseppe Calì）。色彩豐富，筆觸細膩，卡利獨創(chuàng)的明暗處理技法，讓整個穹頂產(chǎn)生神圣的縱深感，天使與耶穌在金光與陰影間若隱若現(xiàn)。</p> 祭壇周圍的銀器閃爍著微光，與深色的木質(zhì)座椅形成鮮明對比，營造出溫暖，肅穆的氛圍。 為了營造一個與世隔絕的凈土，讓修士們得以潛心祈禱、研習(xí)與探討，這座隱修院自誕生之日起，便始終將外界拒之門外。直至2022年，為提振因疫情而低迷的旅游業(yè)，這座教堂作為瓦萊塔文化復(fù)興的一部分，首次向世人敞開了大門。<div><br>臨別之時，借著“瓦萊塔黑衣修士體驗”展覽的契機，我們終于得以邁入這片隱秘之處，一窺其深藏的秘密。<br></div> 看過很多版本的《最后的晚餐》，油畫的，濕壁畫的，石雕的木刻的，但銀雕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若非那次疫情，我們恐怕此生都無緣目睹這些珍品?；蛟S，這是上帝賜予曾經(jīng)困守孤城兩年的我們的溫柔慰藉？<br> 瓦萊塔另一個隱秘之處，是這座圣凱瑟琳女修道院(St.Catherine's Monastery)。 女修道院所在地，原是侯爵喬瓦尼和妻子凱瑟琳·瓦斯科·奧利維耶羅（Giovanni and Katerina Vasco Oliviero）的私宅，1576年左右，馬耳他發(fā)生瘟疫，他們的兒子不幸感染。侯爵夫人許下誓言，如果兒子得以康復(fù)，她一定將這座私宅捐給大眾。后來她的兒子挺過了瘟疫，她也把這座大院捐出來做了孤兒院，1601年此地被改建成女修道院。<br><div><br></div><div>四百多年間，這座修道院始終保持封閉狀態(tài)，僅限修女們使用，不接待任何游客，和前面的多米尼克教堂相似，直到2023年2月，修道院才首次部分向公眾開放。</div> <div>每一位修女在踏入修道院的第一天，便鄭重立下誓約：此生不邁出修道院高墻半步 - 即便魂歸天國，亦無例外。從此，她們從生至死，皆在這片方寸之地。<br></div> 庭院中，幾株柑橘與檸檬樹投下斑駁的光影 - 這是高墻之下修女們唯一被允許觸碰陽光的地方。果實累累的枝椏間漏下的碎金，便是她們與俗世四季最后的聯(lián)系。 這是修女們簡樸的臥室。 這是修道院的死亡屋 - 每當(dāng)修女離世，她的遺體會被安放在這張靈榻之上停留數(shù)日，四支長明燭分列兩側(cè)。此后，在搖曳的燭光中，送葬的修女會緩緩護送她前往地下深處的墓室，完成最后的人間旅途。<div><br></div><div>上世紀(jì)七十年代，馬耳他政府發(fā)布喪葬政策，規(guī)定遺體必須埋在政府指定的公共墓地，修女也不例外。</div><div><br></div><div>修女們痛不欲生，因為這意味著她們必須打破無論生死都不離開修道院的誓言。</div><div><br></div><div>后來經(jīng)過與政府的協(xié)商，修道院獲得了豁免，當(dāng)局允許修女死后繼續(xù)在地下墓室中安葬。</div> 死屋的盡頭，紅燭搖曳，無聲地陪伴著黑棺中修女的永久安眠。<div><br></div><div>這座歷經(jīng)400余年的修道院，如今只剩三位修女孤獨地留守。在這個喧囂不息的時代，還會有哪顆靈魂愿意將一生奉獻給這片孤寂之地呢？<br></div> 為什么這些虔誠的修女，修士能夠一輩子沉下心過我們普通人看起來枯燥無聊的生活？信仰的力量真的大到我們難以理解嗎？<div><br></div><div>我們已經(jīng)習(xí)慣以世俗的時間觀衡量生活，追求變化，尋求意義，謀求成就和回報，而修士，修女們的時間觀是永恒的 - 他們將一生視為通往天國的旅程，每一天的“單調(diào)”都是朝這個終極目標(biāo)邁進的一步。<br></div> 暮靄中，我們走進最古老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 走過最高的英國圣公會大教堂，這是我們在瓦萊塔見過的唯一一座新教教堂。 <div>不遠處，開往斯利馬的渡輪剛剛靠岸。</div> 在馬耳他的最后一晚，我沒有想到，小小的馬耳他，我們盤桓了九天，居然還會覺得茫然若失。<br> 我始終對如今盛行的“特種兵式旅游”懷抱幾分保留。<div><br></div><div>那些緊握攻略、腳步匆忙的游客，總讓我感到他們仿佛遺漏了什么 - 也許是一份不期而遇的驚喜，也許是悄然而至的內(nèi)心共鳴 - 而這些，唯有放慢腳步，才能在不經(jīng)意間相遇。</div> <br>18世紀(jì)英國小說家勞倫斯-斯特恩曾說，最好的游客是多情善感的那群人 - 我愿意做一個多情的過客，懷著一顆敏感的心，去感受旅途中的每一絲風(fēng)聲，每一抹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