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名山，古時稱蒙山，因其境內的蒙頂山久負盛名而改稱名山縣，至今已有一千四百七十多年歷史。建國后，名山縣曾隸屬四川眉山專區(qū)、溫江專區(qū)，1955年劃歸雅安地區(qū)，現(xiàn)在是雅安市轄的一個區(qū)。</p> <p class="ql-block">?蒙頂山風景區(qū)</p> <p class="ql-block"> 在名山的東北部有一重要隘口——百丈關。百丈關三面環(huán)山，東面是平坦的成都平原，西面是進入川西山區(qū)的過渡地帶，是雅安通往成都的必經(jīng)之地。周圍丘陵起伏，溝壑縱橫，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自古就有“獲百丈關者，得成都無疑”之說。</p><p class="ql-block"> 1935年11月中下旬，南下的紅四方面軍在百丈關一帶與國民黨川軍展開浴血奮戰(zhàn)。這場戰(zhàn)斗規(guī)模之大，參戰(zhàn)人數(shù)之多，傷亡之重，戰(zhàn)斗進行之慘烈，堪稱是紅軍長征史上僅次于湘江血戰(zhàn)的一場大戰(zhàn)。</p> <p class="ql-block">?百丈村</p> <p class="ql-block"> 百丈關戰(zhàn)役是考察南下紅軍歷史的一個要點。2019年7月9日，我曾來過名山百丈關。作功課時，在四川省地圖上查找，發(fā)現(xiàn)有關百丈關戰(zhàn)役的紀念地有兩處。一處在名山的蒙頂山風景區(qū)內，那里有一個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紀念館，也稱蒙頂山紅軍紀念館。紀念館始建于1985年，坐落在蒙頂山的皇茶園之上，原來是蒙頂山天竺院舊址，當年是紅軍的前線指揮部。另一處在名山的百丈鎮(zhèn)百丈村，那里是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有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碑，當年是百丈關戰(zhàn)役的戰(zhàn)場遺址之一。</p><p class="ql-block"> 兩處紀念地相距三十五公里，不近也不遠。不知是何原因，當?shù)貨]有把百丈關戰(zhàn)役紀念館和紀念園建在一處。由于蒙頂山景區(qū)還要收門票，所以，當時我們去了免費的百丈鎮(zhèn)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p> <p class="ql-block"> 名山出名茶，號稱世界茶源、中國茶都。進入名山地域，大片蔥翠的茶田滿山遍野。而這些茶園正是當年百丈關戰(zhàn)役的戰(zhàn)場遺址。據(jù)史料記載，西漢甘露年間（公元前53年—50年），就有先民在蒙頂山上開始種茶，蒙頂山也成為我國有文字記載的人工種茶最早的地方?！冬F(xiàn)代漢語詞典》在“蒙”字的詞條中專門注有“蒙山茶：四川名山縣蒙山出產(chǎn)的茶葉”。蒙山茶不僅味高名重，而且為國家安定、民族團結寫下了光輝篇章，因此受到歷代文人墨客的高度贊譽。</p> <p class="ql-block">?名山茶園</p> <p class="ql-block"> 我們去的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建在百丈村東邊的地勢最高處。登上高臺，放眼望去，早已沒有了當年戰(zhàn)斗廝殺的痕跡，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滿山碧綠，一派茶園風光。高臺中央聳立著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碑，碑名由徐向前元帥題寫。紀念碑后面是新建的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陳列館，陳列館還未建成，主體工程已完工，但館前臺階還是毛面，輔助設施也不到位，館內更是沒有完成布展。我們繞陳列館轉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有人干活，看樣子像是停工很久了。</p> <p class="ql-block">?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p> <p class="ql-block"> 今年5月8日，我們一行又一次走進名山，考察百丈關戰(zhàn)役的主要戰(zhàn)場。我們是下午四點多到達蒙頂山景區(qū)的，由于一直下雨，景區(qū)已經(jīng)謝絕游客入園登山。當時細雨蒙蒙，雨霧繚繞。聽保安說，百丈關戰(zhàn)役紀念館建在山頂上，從景區(qū)門口到山頂上，要爬很長的幾段臺階，既不安全，又費時間。最后我們決定放棄，轉向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p><p class="ql-block"> 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園所在的位置是百丈關戰(zhàn)役的一處重要戰(zhàn)場遺址。之前我曾來過。那時的紀念園還沒有完全建成。如今，已發(fā)展成一處獨具特色的紅色景點，建有游客中心，有了停車場、廁所等公共設施，在登山臺階的兩側定制了六組反映紅軍長征的雕塑，在陳列館的后面是紅軍烈士墓園?？上覀兊竭_時，已到了下班時間，百丈關戰(zhàn)役歷史陳列館關門了。</p> <p class="ql-block"> 需要說明的是，這次我們的游覽路線本來是由東向西一條線路，幾個景點可以順路參觀，不走回頭路?？墒?，我把百丈關戰(zhàn)役的兩個紀念地的位置給搞顛倒了，造成我們繞著那條高速路來回上下多跑了幾十公里。兩個紀念地，一個在蒙頂山景區(qū)內；一個在百丈村。但前者位于成雅高速公路以西，離雅安市區(qū)很近，僅十五公里，后者位于成雅高速路東邊，距成都近。而我們當天的落腳點安排在雅安市，可我們先去的蒙頂山景區(qū)，后去的百丈村，到百丈村才發(fā)現(xiàn)行程有了問題。這樣，接近下午六點，才到達雅安市區(qū)。</p> <p class="ql-block"> 關于百丈關戰(zhàn)役，還得從張國燾同黨中央鬧分裂說起。</p><p class="ql-block"> 1935年9月上旬，張國燾堅持南下，同黨中央分道揚鑣以后，中央在北上途中多次致電張國燾，電令他改變南下方針，但是張國燾堅持錯誤。9月下旬，張國燾帶領紅四方面軍和原屬紅一方面軍的紅五、紅三十二軍，共計八萬余人，揮師南下，計劃到人口稠密、糧食較多的天全、蘆山、雅安一帶。也就是從四川的西北地區(qū)斜著向東南方向攻下去，然后大軍挺進到川西平原那塊富饒的盆地。所以，當時紅四方面軍有一個口號，叫“打到天全蘆山吃大米！”。</p><p class="ql-block"> 鑒于此種情況，北上的中共中央及毛澤東等領導同志多次打電報，告訴張國燾南下的前途不妙，南下是要碰壁的，要顧全大局，執(zhí)行中央北上的決定。但張國燾始終不予理睬，置黨中央的一再電令和耐心挽救于不顧，在進行一系列分裂黨、分裂紅軍活動的同時，加緊部署南下作戰(zhàn)計劃。</p> <p class="ql-block"> 如果站在今天的角度看，張國燾的這個計劃也是十分驚人的。為什么？因為即使紅四方面軍再兵強馬壯，也無法和與之作戰(zhàn)的川軍相比。川軍是中國軍閥史上極為特殊的一支地方武裝部隊，它的總兵力占當時國民黨軍總兵力的三分之一。</p><p class="ql-block"> 四川的頭號軍閥是劉湘。他來自川西平原大邑縣安仁鎮(zhèn)，上世紀初短短二三十年間，一個劉氏家族奇跡般的從這里崛起，最終成為統(tǒng)治川康兩省的豪門巨富。而劉氏家族中最顯赫的權貴是劉湘。再看那些川兵，看上去就是一個個又窮又惡的痞子。他們骨瘦如柴，歪戴軍帽，衣領敞開，一年四季穿著草鞋，個子不高，張口就帶罵字。其實他們有不可小看之處，他們從小吃苦耐勞，背著重物能跑遠路，給幾塊銀圓就敢和你拼命。他們從辛亥革命以后就不停地打仗，槍法精準，戰(zhàn)場經(jīng)驗絕非等閑之輩，一旦有嚴格的管理和良好的指揮，能夠與當時中國的任何軍隊抗衡。</p> ?紅軍百丈關戰(zhàn)役烈士紀念碑 <p class="ql-block"> 可是張國燾不怕劉湘，他曾與數(shù)倍于己的川軍交手，幾乎未嘗過敗績。紅四方面軍從1932年退到川北后，短短兩年多的時間里，隊伍由兩萬余人發(fā)展到八萬之眾，硬是在劉湘的地盤上建立起一個僅次于中央蘇區(qū)的第二大根據(jù)地——川陜蘇區(qū)。不僅是張國燾，整個紅四方面軍都看扁了這個手下敗將。包括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雖然他對張國燾另立中央非常不滿，但對于南下作戰(zhàn)的前景還是感到樂觀。這種樂觀來自對川軍屢戰(zhàn)屢勝的戰(zhàn)績上。</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的是，劉湘也沒把紅軍放在眼里。他視紅軍為“殘匪”，在兵力部署上不是那么重視。雙方都犯了同樣的錯誤，那就是過低地估計了對方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1935年10月7日，張國燾發(fā)布了南下作戰(zhàn)命令《綏（靖）崇（化）丹（巴）懋（功）戰(zhàn)役計劃》，將全軍分成兩路縱隊，以總指揮徐向前率左縱隊，沿大金川東岸南下；副總指揮王樹聲率右縱隊，沿大金川西岸南下。</p><p class="ql-block"> 綏崇丹懋戰(zhàn)役歷時十五天，在地形不利的情況下，紅軍進行了一系列的夜襲、偷渡和長途穿插，打了一個漂亮的山地攻堅戰(zhàn)，連克丹巴、懋功（今小金）兩座縣城及綏靖（今金川）、崇化、達維等周邊要地，擊潰川軍楊森、劉文輝部六個旅，殲敵三千余人。</p> <p class="ql-block"> 10月20日，張國燾又以“軍委主席”的名義下達了《天（全）蘆（山）名（山）雅（安）邛（崍）大（邑）戰(zhàn)役計劃》，命令南下紅軍直下夾金山繼續(xù)追擊。此時，北上的中央紅軍已經(jīng)到達吳起鎮(zhèn)，與陜北紅軍勝利會師。</p><p class="ql-block"> 10月24日，紅四方面軍主力部隊翻越終年積雪的夾金山，穿越原始森林，向寶興、天全、蘆山之敵發(fā)起進攻。憑著紅軍官兵的英勇作戰(zhàn)，十余日內，紅軍占領了邛崍山以西、大渡河以東、青衣江以北和懋功以南的川康邊廣大地區(qū)，殲敵五千余人，擊落敵機一架，在寶興靈關鎮(zhèn)還奪取了一個敵軍后勤基地，繳獲大批槍支彈藥和糧食，部隊進行了一次久旱逢甘雨般的補給。</p> <p class="ql-block"> 紅軍南下速度之快，攻城拔寨之堅決，讓劉湘措手不及。隨后，南下紅軍決定向名山、邛崍進擊，乘勝東下川西平原，造成直掠成都之態(tài)勢。張國燾大喜過望，“打到天全蘆山吃大米”的口號也隨之變成了“打到成都吃大米！”。</p><p class="ql-block"> 這時候，劉湘坐不住了。劉湘本來不愿讓蔣介石的中央軍進川，可眼下紅軍不僅把中央軍帶進了四川，還要拿下四川，而且要拿最富庶的川西壩子，也許連他安仁劉氏家族的老窩都保不住。如果這一仗打敗，不僅紅軍要占據(jù)他的地盤，蔣介石也將堂而皇之地控制四川。這已經(jīng)不是權衡利弊的問題，而是生死存亡的問題。他別無選擇，只有死拼。</p> <p class="ql-block"> 由此，劉湘迅速作出部署，他在紅軍進攻的名山、邛崍一線集結了川軍八十多個團，共二十余萬兵力。與此同時，在蔣介石的命令下，中央軍薛岳部的六個師也向南線的雅安、天全集結，隨時準備投入戰(zhàn)斗。</p><p class="ql-block"> 一場大戰(zhàn)拉開了序幕，雙方爭奪的焦點匯集到了百丈關。川軍是無論如何不能讓紅軍通過百丈關的。于是，紅軍作戰(zhàn)史上非常慘烈的百丈關戰(zhàn)斗發(fā)生了。</p> <p class="ql-block">?百丈關戰(zhàn)役歷史陳列館</p> <p class="ql-block"> 11月19日，川軍十幾個旅在飛機和大炮的掩護下，從東、北、南三個方向，向百丈關紅軍陣地發(fā)起猛烈進攻。劉湘親自坐鎮(zhèn)指揮，并下了死命令：臨陣不前者，一律就地槍決！以往作戰(zhàn)一觸即潰、望風而逃的川軍，這時突然變成了“硬骨頭”。而紅軍官兵連續(xù)作戰(zhàn)，忍著極度疲勞，在山丘、水溝和樹林中與優(yōu)勢之敵展開浴血苦戰(zhàn)。有的戰(zhàn)士子彈打光了，就與敵人進行白刃搏斗；有的戰(zhàn)士手臂打斷了，就用牙咬著拉響手榴彈，與沖上來的敵人同歸于盡。敵我雙雙傷亡慘重，倒下的尸體密密麻麻橫在水溝、戰(zhàn)壕里。</p><p class="ql-block"> 來自空中的打擊對紅軍威脅巨大，他們頭上都頂著偽裝的樹枝，敵機一飛過來只好四散隱蔽，往往此時川軍就沖了上來，彈藥奇缺的紅軍不得不和川軍展開白刃格斗。雙方反復沖殺，戰(zhàn)線犬牙交錯，每個山包每條戰(zhàn)壕都響徹著槍炮聲和廝殺聲。徐向前回憶說：“成批敵機盤旋上空，瘋狂施行轟炸。整營整團的敵軍輪番向我陣地猛攻。從黑竹關到百丈十多里的戰(zhàn)線上，到處是戰(zhàn)火硝煙、刀光血影，是爆炸聲、槍炮聲、喊殺聲，是敵我雙方的殊死搏斗?！?lt;/p> <p class="ql-block"> 百丈關戰(zhàn)斗打了七天七夜，紅軍雖然殲敵一萬五千余人，但自身傷亡也近萬人。由于敵我力量懸殊，紅軍被迫于11月下旬撤出名山地區(qū)。至此，天蘆名雅邛大戰(zhàn)役遂告結束。</p><p class="ql-block"> 可以說，百丈關決戰(zhàn)，不僅是紅四方面軍從進攻轉入防御的轉折點，也是張國燾南下方針碰壁的主要標志。也就是說，張國燾信誓旦旦南下四川盆地的計劃，在川軍的重兵阻擊下失利了，以至于又第二次翻越夾金山（有些部隊是第三次），退向漫天冰雪的甘孜藏區(qū)了。</p> <p class="ql-block"> 百丈關戰(zhàn)役后，進入隆冬季節(jié)。川西北的隆冬，天寒地凍。由于當?shù)夭划a(chǎn)棉花，紅軍官兵用棕櫚當衣服，很多戰(zhàn)士被凍死在雪地里。部隊沒有吃的，派出去籌集糧食和打野牦牛的戰(zhàn)士，不僅收獲不大，還得了雪盲癥。再加上傷病增多，造成大量減員。寒冷、饑餓威脅著數(shù)萬紅軍的生命。這支紅軍主力部隊也由八萬人銳減至四萬多人。</p> <p class="ql-block">?雅安市夜景</p> <p class="ql-block"> 兩個多月前草地分手時，張國燾和毛澤東把話都說得很絕。張國燾預言：紅一、紅三軍團單獨北上，將成無止境的逃跑，不拖死也會餓死！毛澤東則斷言：南下是絕路！事實已經(jīng)證明，張國燾的南下方針是錯誤的，而黨中央把中國革命大本營放在陜北的戰(zhàn)略決策是完全正確的。</p> <p class="ql-block"> 注：部分照片拍于2019年7月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