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5px;">《母親在六十年代》油畫肖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b style="font-size:18px;">紀念母親誕辰100周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母親劉慧婷一九二三年七月九日生于浙江鄞縣貴駟橋，三十年代初隨外祖父母遷居至上海南市區(qū)（現(xiàn)黃浦區(qū)）大東門。外祖父經(jīng)多年打拼在黃浦江十六鋪碼頭，經(jīng)營著一爿小小的醃臘魚鋪，這是外祖父一家唯一的生計來源，母親的少年生活還算安定，但家境并不殷實</span><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 <p class="ql-block"><b> 攜弟上街 同宣抗戰(zhàn)</b></p><p class="ql-block"> 母親是家中長女，天資聰慧，從小啟蒙讀書習字，在仁愛禮義的家庭里是個靈慧秀麗的孝順女，在外祖父的潛移默化熏陶下，琴棋書畫都很喜歡。</p><p class="ql-block"> 在外祖父店鋪里，外祖父與幾個同鄉(xiāng)伙計同吃、同忙活的情景耳濡目染下，給母親深深印下了勤奮儉樸、真誠待人的處世之道。</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母親的繪畫習作</span></p> <p class="ql-block"> 但不久，隨著抗日戰(zhàn)爭的爆發(fā)與深入，時局越來越險惡了，百姓的生活也越來越艱難，母親讀到高中一年級也只能輟學了。</p><p class="ql-block"> 在全國統(tǒng)一抗日的激情氛圍里，當時母親在學校也是個宣傳鼓動抗日的積極分子，在學校參演抗日話劇，還帶著我大舅舅（在同一個學校讀書，后來成為中共地下黨員）一起上街游行宣傳抗日、不做亡國奴。</p><p class="ql-block"> 當時的青年大都是同仇敵愾，滿腔愛國熱血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抗戰(zhàn)時期的母親</span></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兄妹六個，痛失長子</b></p><p class="ql-block"> 抗日戰(zhàn)爭相持將至勝利之年，母親在同鄉(xiāng)長輩的牽線搭橋下與父親喜結連理。（父親也是個抗日熱血青年，曾遭日寇抓捕，父親聞訊逃脫后，日寇惱羞成怒地抓走了還在上中學的叔叔，后經(jīng)祖母四處借錢，才贖回了我們的叔叔。在紀念我們父親的文章里另有所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父母親的結婚照</span></p> <p class="ql-block"> 四、五十年代母親共生育了我們兄妹六個，大哥哥幼年在殘酷的戰(zhàn)爭、奔波逃難的年代，不幸染疫夭折了，大哥也同時染病，兇狠的小兒麻痹癥致其一腿殘疾。母親失去了我們的大哥哥，病殘了大哥，一直把悲傷深深地埋在心里，因此也更疼愛我們五兄妹。</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母親與幼年致殘的大哥</span></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賢慧敬老 母雞胸懷</b> </p><p class="ql-block"> 母親節(jié)衣縮食，精心操持著一大家的生活。我們的祖母從小患有耳聾，有時因一些小事會誤解責怪母親，但母親從不抱怨，總是畢躬畢敬地服待祖母，祖母亦會盡力幫助母親分擔一些家務，幫著母親帶我們，我們小時候穿的鞋子，大多是祖母衲的鞋底、母親绱的鞋幫。</p><p class="ql-block"> 母親隔段時間就要去大東門探望我們的外祖父母，為了兼顧幼小的我們，母親就會帶上我們，叫了一輛三輪車，母親抱著大妹坐中間，一邊護著大哥，不大的踏腳板上蹲著二哥與三哥，在冷天時，會用一條呢毯子披裹著我們，就象母雞護著小雞一路上外祖父母家，下車時，望著冒汗氣喘的車夫，母親必會多付點車費給車夫。</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鉆戒換機 添衣保暖 </b></p><p class="ql-block"> 在五、六十年代一家九口僅靠十八九級小公務員父親的工資維持生活開銷，生活是較拮據(jù)的，但有母親在，我們從沒挨過餓、受過寒。 </p><p class="ql-block"> 母親自己節(jié)衣縮食，精心操持著全家的住食衣行，母親傳承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好傳統(tǒng)，把年輕時的旗袍拆線后，改做我們小棉襖的夾里，把舍不得穿的外套、大衣裁改成我們的外衣外褲。我們五個兄妹在快速生長期，使我們兄妹的穿衣成了經(jīng)常的問題，后來母親實在忙不過來，母親割愛賣了自己的結婚鉆戒，換購了一臺縫紉機，自學起裁剪縫紉衣服，為我們添衣保暖，母親自己卻不添置什么新衣服，但見母親的衣著總是樸素而干凈的。在母親的榜樣下，以后大妹也自學裁剪，為我們裁剪縫紉制衣。</p> <p class="ql-block"><b> 廚房著火 臨危不亂</b> </p><p class="ql-block"> 在我們兒時，一次廚房里爐灶臺突然起火了，火光熊熊，母親先安排好我們躲避在屋內安全位置，然后母親不慌不忙，穿過著火位置，用臉盆到水斗處打開水龍頭接連盛水，一盆一盆地澆水直到爐灶臺處火焰完全熄滅。只見母親滿臉通紅，掛著汗水，很是平靜。母親的鎮(zhèn)定沉著，是因為她經(jīng)歷過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的槍彈與炮火，也親睹了國民黨蔣匪二·六大轟炸上海，挨炸的南市一片火海，當時外祖父被炸得血流滿面，一只眼睛也被炸瞎了。</p> <p class="ql-block"><b> 熱情好客 空宴咋辦</b></p><p class="ql-block"> 母親待人接物真誠、和藹可親，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常會與鄰里們分享，鄰居親切地稱呼她章家姆媽。親戚朋友來訪將到吃飯時間，她必會真心實意地留客一起吃飯。</p><p class="ql-block"> 有次客人被留下了，我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母親急得連說＂咋急煞？咋急煞？（怎么辦？怎么辦？）＂，因為當天家中沒有可招待客人的象樣萊物，轉瞬間，母親叫我們去外買些熟菜，急忙中又找出了平時僅剩的一點干貨食物，通過她平時熟練的配料烹飪廚藝，很快上了一桌還算美味的萊肴。餐食后，客人連連道謝母親的熱情招待，卻不知道母親差點要演了一場空宴計的窘境。</p> <p class="ql-block"><b> 不甘落后 巧技斷奶</b></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五八年初，全國開始掀起建設社會主義大躍進的高潮，母親也不甘落后，去街道報名參加建設高潮的社會工作。家中五個孩子二個哥哥還在讀小學，小妹還在哺乳期，一天母親叫大哥用硯臺磨墨，然后母親用毛筆沾墨涂黑了自己的乳頭給小妹喂奶，小妹嚇得大哭，從此不到一歲半的小妹就提前斷了奶。母親先是報名去小學當老師，后因有濃重的寧波口音的普通話，不適合教小學生而辭退了，而后又與里弄大姐、大媽一起興辦起生產合作組，直至發(fā)展為小規(guī)模的街道工廠（上海第廿四包裝印刷廠）。母親在廠里一直擔任著統(tǒng)計、財務管理的工作，在崗位上勤勤懇懇地工作著，直至退休。</p> <p class="ql-block"><b> 疾風暴雨 護犢情深</b></p><p class="ql-block"> 文革開始，我們家也遭到了所謂紅衛(wèi)兵造反派的打砸搶，當這些歹徒翻箱倒柜地盜搶之時，母親寧可家中財物損失，也要緊緊地護著我們，尤其是兩個幼小的妹妹。而大哥因不忍歹徒在樓下以荒誕莫須有的罪名批斗祖父母時，而挺身出門據(jù)理力爭，卻遭到了歹徒們狠惡的凌辱傷害，那時哪有道理可講。母親顧不過來大哥，事后母親傷心地撫慰著殘疾的大哥，卻也認可大哥的勇敢行為，并告誡說：這世界還是好人多的世界，惡人必有惡報。</p> <p class="ql-block"><b> 橫遭災禍 黙忍寬容</b></p><p class="ql-block"> 文革初期，三哥在學校不忍被同學反復戲弄，不慎墮樓摔成了重傷，雖經(jīng)搶救下來，卻給三哥和家人造成重大身心創(chuàng)傷，前后化費了大筆救治醫(yī)療費。母親和父親不僅沒有責怪闖禍的同學，連一分錢也沒有要求同學家賠償，自己黙默地舉債還了三四年。三哥在父母親寬容仁愛的精神榜樣下，與該同學還是聯(lián)系至今的好同學。</p><p class="ql-block"> 小妹結婚后生產第一個男孩子，由于助產醫(yī)生（赤腳醫(yī)生）的失誤操作，一年后發(fā)覺有嚴重腦癱癥狀。同樣在父母親的榜樣下，小妹與妹夫沒有去向醫(yī)院、助產醫(yī)生問責賠償，而是默默地到處求醫(yī)，希望能治愈腦癱的孩子。在他們的嘔心瀝血的扶養(yǎng)下，外甥在這世界上只挺過了三十年。</p> <p class="ql-block"><b> 一夜白發(fā) 慈母心愁</b> </p><p class="ql-block"> 文革初期，學生學業(yè)荒廢，接著全國開始了失學青年上山下鄉(xiāng)，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大運動。二哥被分配至冰天雪地的北大荒，大妹相繼被分配到災害連年的皖北。家中本無寬裕的抵寒衣物與充饑食物，也沒有多余的錢財去添置，然而母親黙默無聞地搜盡些舊衣物，日夜改制縫補了一些不知抵得了嚴寒的過冬衣服，出發(fā)前一天幫著裝進舊布包與父親制作的木板箱。記得二哥大妹相繼離開上海后的第二天，我們發(fā)現(xiàn)母親原本稍微有點白絲的烏發(fā)，一早起來僅全變白了。</p><p class="ql-block"> 母親心中的愁、眼中的淚，默默地忍著，是不讓我們知道看見的。</p> <p class="ql-block"><b> 扇枕溫衾 鞠躬盡瘁</b></p><p class="ql-block"> 母親退休后，不僅仍忙碌的操持家務，孝敬老人，還竭盡全力地幫我們兄妹一個個成家，以后還幫著我們帶著孫輩。</p><p class="ql-block"> 母親晚年中風得了偏癱，不能去探望高齡的外祖母了，卻還是要我們把外祖母接到家中，盡力克服自己的不便，給予外祖母噓寒問暖的照顧，直到自己病情加重實在照顧不動。后來只能由大舅舅去照顧了，外祖母是無疾至九十二歲仙逝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們的外祖母</span></p> <p class="ql-block"> <b>平凡母親 偉大榜樣</b></p><p class="ql-block"> 母親平時話語不多，而是身教重于言教。母親從來沒有過什么要抓緊苦讀、出人頭地的只言片語來說教我們。但我們兄妹成長在生活、教育環(huán)境都較困難的時代，在母親父親的榜樣下，都很勤奮努力地學習、工作。我們兄妹在平凡的服務工作崗位上，有的成為高級會計師、有的成為高級工程師、有的是一廠之長，有的是專家醫(yī)師，都盡職工作直至退休，也算是我們給父母親的感恩與欣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母親在八十年代</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b>母親的一生很平凡，但偉大榜樣我們會代代相傳。</b></p><p class="ql-block"><b> 母親與我們已離別二十九年了，但母親的音容笑貌永遠在我們身前縈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b><b style="font-size:15px;">二O二三年六月卅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