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是2015年2月寫下的文字，那時候丫頭還天天跟在身邊，數(shù)我的皺紋，拔掉我新生的白發(fā)。</p><p class="ql-block"> 不過是轉(zhuǎn)眼間，丫頭都20多歲了，離家遠(yuǎn)學(xué)五載，沒有人再天天提醒我正老去，唯有自己?！?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太陽光溫暖地從山頂上照射下來，蒿草灰白的穗子在晨風(fēng)里輕輕搖曳著，滿山的枯黃中，唯有它，顯得那么惹眼，那么讓人不安。</p><p class="ql-block"> 我伸手拔那些灰白的蒿草穗子。叢叢枯荒的荊棘不斷劃傷我皺褶若現(xiàn)的肌膚，生生的痛，一點(diǎn)點(diǎn)明確地傳入心里，一點(diǎn)點(diǎn)生生地將人從不甘與留戀中刺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嗯，我只是在做一個夢，又是那個做過好多回的夢。 </p><p class="ql-block"> 在這個反復(fù)經(jīng)歷的夢里，我一直在努力伸手去拔除那些于滿山的枯黃中突兀出來的灰白蒿草，我一直被劃傷，一直生生地刺痛，可我從來無法阻止蒿草一回又一回反復(fù)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時候，我的夢會做得更遠(yuǎn)一些，大概是夜晚還長，天明還早。</p><p class="ql-block"> 我會盡量去體會陽光的溫度，去體會蒿草葉子的尖利，去體會腳下枯葉的綿軟。我會盡量去把灰白的蒿草穗子輪廓看清楚，特別是陽光穿透的地方，那些泛著金色的穗尖，我會特別用心地去打量它的細(xì)節(jié)，甚至象它一樣，我會試著去感受它正在接受的陽光的溫度，我會隱隱有些疑惑地想——或許跟我所感受到的溫度會有所不同，會更加美好。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有時候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努力地去拔那些陽光下美麗的蒿草穗子。我的夢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我的家，沒有出現(xiàn)過我家空落落的那些個陶瓷花瓶。我要拔它做什么呢？明明看著那么美好。</p><p class="ql-block"> 灰白的蒿草穗子在早晨溫暖的陽光下，透著惹眼的光陰的影子，比我的光陰影子生生地美麗了許多，招惹了許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灰白的蒿草穗子在早晨溫暖的陽光下有一個非常美妙的彎彎的弧度，象一個舞女曼妙的身影，透射著生動而非常有底蘊(yùn)的氣場。迎風(fēng)的輕曳，風(fēng)止時的安然，清清瘦瘦的樣子，總能于滿山的枯荒中攪亂你思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時候，我以為我是妒忌，因?yàn)樗^于我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有時候，我夢里醒來，會很明確地告訴自己，它有再多的婀娜，也不過是秋風(fēng)中一枝妝點(diǎn)，也不過是冬雪里一抹蒼涼。 </p><p class="ql-block"> 有時候，我知道，早晨陽光里那一叢于微風(fēng)中輕曳的灰白蒿草穗子，只不過是一株植物走向生命盡頭的最后的燦爛，是一場生命，于結(jié)束前奉獻(xiàn)于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抹明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每回我的夢里，我總是在一邊嘆息著，又一邊伸出手去想要將它生生拔除。</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天亮醒來，屋外有立春后的陽光開始輕輕溫暖這個世界。</p><p class="ql-block"> 我對鏡梳妝。</p><p class="ql-block"> 滿頭蒿草般的長發(fā)竟然泛了屋外陽光的渾黃。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媽媽別動”，丫頭站在身側(cè)，“我又看見好幾根白發(fā)?！彼N著指兒，一縷縷挑起發(fā)絲，又如釋重負(fù)地惋惜著，將剛剛扯下的銀白給我。</p><p class="ql-block"> “媽媽，你開始老了?！毖绢^說，“每回看到你的白發(fā)，我就覺得你正在老去。” …… ……</p> <p class="ql-block"> 【配圖是這一年的芫荽花，也間插了三兩枝蛇床子花，第一次在山坡上關(guān)注到這些野生的花兒，也是第一次用它們來做了切花，我很喜歡?！?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