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雪紛飛</p><p class="ql-block">雪紛飛，你一襲紅衣，轉(zhuǎn)過身，輕盈離去。多希望這只是一條虛假的信息，無數(shù)遍點開你的微信頭像，你的笑容依然甜美，我發(fā)給你的消息卻再也無人能回。</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你不忍讓我哭泣，給我們共同的好友囑咐又叮嚀，對我們夫妻封鎖你病重后的消息。是的，朋友守口如瓶，我們也相信了自己的眼睛：鮮花、海灘、陽光明媚、詩意款款……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拼盡全力守住的最后一方美麗！</p><p class="ql-block">1989年秋你我初遇，你們單位在蘭州東方紅廣場舉行集體活動，你的部門“小領(lǐng)導”（段）帶著剛談了不久的女朋友（我）來到你面前，介紹我們認識，那天的天氣很冷，寒風把我們的臉都吹得通紅，我倆縮著脖子伸出手握了握，不自然地寒暄了幾句，算認識了，就各自去忙了。之后你做為年輕漂亮的女同亊進入我的話題范圍，段先生從單位傳回來的話是這樣：“我同事劉薇說你很漂亮?！蔽乙蛑@句話便喜歡著你。后來聽說你結(jié)了一段涉外姻緣，遠走捷克，心中無比敬佩你的勇氣。再后來我們開始通信，紙質(zhì)的、郵局往來的信件。我清楚地記得你生過兒子后，在信中跟我描述外國醫(yī)生如何在第一時間把你從床上趕下來活動，并讓你沖淋浴的情形。后來的后來，我們一家來到了斯洛伐克，那時聯(lián)系的方式是電話，逢年過節(jié)會在電話里聊上幾句。2003年四月我們和朋友開車去捷克，專程去你居住的城市Hradec kralove看望你們一家，和老同事小溫一家同游卡洛維伐里，那時咱們的兒子只有十歲（兩人只差半歲），兩個小朋友玩得好開心。這是我與你的第二次見面。</p><p class="ql-block">2023年二月三號，春節(jié)還在進行，小溫突然和段通電話，聊了你的近況，那時病床上的你已經(jīng)是彌留之際，聽著小溫講述從春節(jié)你們的聚會到如今你昏迷不醒，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周。我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滴淌不停。</p><p class="ql-block">知道你和梵梵妹是一起玩無情對的姐妹，我想和梵妹聊聊你。我倆約好中午一點后通話。一點剛過幾分鐘，我和梵妹接通了電話，她搶過了我關(guān)于你的話頭兒，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你是如何交待她你的病情要對我保密。你與病魔征戰(zhàn)到最后的艱辛讓我心痛不已！我和梵梵剛擦了淚水掛了電話，我上樓想告訴段我倆通話的事，就見段正背對著我坐在桌前抹眼淚，桌上手機的對話框里顯示著小溫發(fā)來的消息：劉微已于1:10離世。</p><p class="ql-block">我抬眼望向窗外，上午還晴好的天，這時白雪紛飛，這是上蒼在表達悲情！我的淚腺再次決堤。</p> <p class="ql-block">（二）你的家在天上</p><p class="ql-block">“我永恒的家在天上，充滿了溫暖和安詳，那里毫無黑暗，美麗如畫，街道閃著金光……”</p><p class="ql-block">在這輕柔美好的歌曲聲中，你閉上了美麗的眼睛，我想你是微笑著的，你的笑容是留在我心中永恒的表情。</p><p class="ql-block">我倆的聯(lián)系方式從書信、電話、Q Q、skype一路走來，終于步入了微信“正軌”。用家鄉(xiāng)的美食來撫慰思鄉(xiāng)的心情成了我們最常交流的話題：春餅、元宵、八寶飯、牛肉面……都在我倆的不斷切磋中端上了各自家的餐桌。</p><p class="ql-block">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我知道每一個節(jié)日都是思念纏繞心頭的時候。如今你回到了天上的家，那里不再有病痛纏身，那里有贊美和歌聲為你作伴，在那里，你既可以看到故鄉(xiāng)的親人，也可以看到異鄉(xiāng)的家人。只是，你用熱情點燃的生活的爐膛，已熄滅、已冰涼。</p><p class="ql-block">元宵節(jié)，你教會了我用巧克力和糯米粉做元宵的方法；中秋節(jié)，你在朋友圈里展示著自己熬糖漿、自制咸蛋黃、和面、分餡料……以繁鎖復(fù)雜的程序、用老式的木制模具做出的正宗月餅；圣誕節(jié)，你烤出一盤又一盤的甜點，布置出美侖美奐的圣誕餐桌，那些精美的瓷器、桌布、燭臺、圣誕樹上的掛件……都已被我珍藏于心；還有你做過的那些裝點著果脯、甜豆的八寶飯，盛放在收藏級別的各色平盤中，如藝術(shù)品般被我做成了美篇，廣受關(guān)注；我和你一樣，在最初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的時候，餃子成了我們放之一切節(jié)日皆準的美食。聰慧的你，以不變的餃子皮應(yīng)萬變的餡料，讓水餃在日常和節(jié)日的餐桌上不再千篇一律……</p><p class="ql-block">這些我倆探討、實踐過的美食，還有種瓜種豆的經(jīng)驗和成果，都將凝結(jié)成一種心底的祝福，飄香在空中。</p><p class="ql-block">我和你的聯(lián)系方式，又回歸到了文字，好在，還有文字。</p><p class="ql-block">你走的第二天便立了春，從此，我的春天里便留著你的身影；你走的第三天，就是月圓的好日子，從此，我們的團圓便是天上人間。</p><p class="ql-block">佳節(jié)至，思念如化不開的霧，籠罩著我。讓我為你點一盞心燈，抬頭望向天空，我看到你已缷下疲憊，將自己融入了浩瀚蒼穹。</p> <p class="ql-block">（三）文字相伴，這一程的風景很美</p><p class="ql-block">那些年，微信剛剛開始流行發(fā)朋友圈，我把每天的煙火日常記錄下來，發(fā)到朋友圈，命名為“每日發(fā)吃”，你成了我最鐵桿兒的“粉絲”，你用點贊、評論、私窗探討的方式支持和鼓勵著我，讓我知道，每天發(fā)朋友圈，值！</p><p class="ql-block">你在我初試朗誦，錯誤百出的誦品中每天聆聽，伴我前行；從我發(fā)表的文字里讀到了靈犀相通的點點滴滴，鄭重地把我?guī)肓私菘巳A文文學的小團體，從那時起，我們開始了文字中的相伴旅行。我也將你薦入了更多的歐洲華文文學的大家庭，我們結(jié)交了更多同好共趣的兄弟姐妹。我倆的文章也多次出現(xiàn)在了同一本書里。</p><p class="ql-block">我們在彼此的文字中互相影響，共同進步，創(chuàng)造著這一程最美的風景。你寫過的婆婆在世時種植迷迭香的故事；兒子中捷小時候?qū)W漢語的趣事；你與當?shù)睾糜训慕煌适隆@些文字都是你把平凡日子過得活色生香的真實寫照，你文章中的精彩段落、優(yōu)美語句我也都熟記于心。</p><p class="ql-block">你常常把我的文章轉(zhuǎn)發(fā)給家人、朋友，還常常私窗我：“這篇文章我很喜歡，我轉(zhuǎn)發(fā)給了xxx”。還親口告訴我媽媽或者朋友對我的美贊和夸評。有一次我在塔特拉山游玩，在等待纜車的人群中碰到一個陌生的同胞女士，她笑著和我打招呼：“你是玉扣子吧？我讀過你的文章，是劉薇推薦給我的，我是劉薇的好朋友。”你知道那一刻的感覺多么神奇！</p><p class="ql-block">多年前我曾寫過我們當?shù)氐膬煞N美食，以發(fā)音諧音用了“狗拉屎”、“爛狗屎”的不雅字樣，梵妹不喜歡這種用詞，建議我改掉，你又多次表達了對這篇文章的喜愛。在圣誕節(jié)之前的一天，你問我是否可以把這篇文章發(fā)給你，你要給一個朋友看，我回說當時只帶了手機，找不到，回去在電腦上找到發(fā)給你。你再次表達了對我用這兩個不雅詞匯的喜歡，說恰恰是這樣寫才讓文章有了風趣的靈性?？墒悄翘旎丶液笤陔娔X上沒有找到那篇文章，也沒再回復(fù)你這個話題，這成了我自責不已的一個遺憾！</p><p class="ql-block">你的詩詞、楹聯(lián)功底是那么的深厚，不久后我便被落在門外，只能默默關(guān)注著你，悄悄地為你鼓掌。看到你在無情對的海洋里愉快暢游，屢屢在擂臺上奪冠爭先，真為你開心不已。</p><p class="ql-block">你知道嗎？從你遠去的那一刻開始，你留下的詩句已在歐州華文文友的手機里霸了屏。數(shù)不清的散文、詩詞、隨感文字源源不停地出現(xiàn)在我們的追思群和其他詩友會的群中。情真意切的悼文從祖國、德國、挪威、比利時、英國、匈牙利、加拿大等地乘云而來，匯聚成長長的詩卷，這些文字足以連通天地，連接你我。姐姐，你慢點兒走，帶上文友們的深情，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四）十七個字的能量秘訣</p><p class="ql-block">我與你同姓，來自同一座城市，都是家中長姐，廚藝、種植、旅行、教漢語、寫作……這么多共同的興趣點，讓我們成為了后天的姐妹。</p><p class="ql-block">在我心情沉暗的時候，和你煲一個長長的電話粥，就能豁然開朗；夫妻吵架吵輸了的時候，我可以涕淚交加，在電話里向你控訴他的“罪行”，你總是用和煦溫暖的對話方式把我的小性子撫平。從你這兒我享受著當小妹的幸福滋味。</p><p class="ql-block">可是，當你獨自征戰(zhàn)病魔的時候，我在哪里！沒有給過你幫助，哪怕語言的安慰都沒能給你。我該如何向你謝罪！</p><p class="ql-block">邀請你和先生、兒子來我家小住，或者我們再開車去看你你計劃一次次被擱置：等到疫情過去，等到春暖花開，等到……直等到了心碎裂的聲音！</p><p class="ql-block">你叮囑朋友不要告訴我們你的病況，說想親自和我們道別，只是最后的時刻來得太急，這一定是你設(shè)計好的結(jié)局：在每個認識你的人眼里、心里都定格了最美的你。</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正在有無數(shù)的好友和我一樣，在翻閱回味著和你交往的微信聊天記錄和你的朋友圈，你的聲音、你的文字、你的影像都是如此地真實，仍發(fā)著光，散發(fā)著熱量。生活本該就是你眼里的模樣。</p><p class="ql-block">在你經(jīng)歷了第一次的確診、手術(shù)、無數(shù)次的化療、放療之后，病情已得到控制。兩年之后，你才告訴了我這些經(jīng)歷。我仔細回顧當時你輕描淡寫地講著這些時，我所感受到的鼓舞和希望。如今梵妹和小溫夫妻講給了我故事的另一個部分，一個詞如高高的燈塔，聳立在了我的眼前：堅強！超越極限的堅強！</p><p class="ql-block">當你過后和我聊著這段艱難時刻的時候，語氣平緩，帶著自嘲的口吻，像在講述一個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你特別加重語氣告訴了我你獲得勇氣的秘密武器，那是偉人語錄中的十七個字，你強調(diào)說：“真的很管用！”今天我在這兒想透露給更多的人，讓那些病患之人、生活遇到挫折的人從中獲得勇氣和力量：</p><p class="ql-block">“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p><p class="ql-block">這幾個短句重復(fù)回旋在你的腦海，幫你排除了最初的恐慌，幫你挺過了術(shù)后的疼痛，幫你贏得了十年的勝利！</p><p class="ql-block">生命中有你相伴過一程是何等的幸事！你累了，到站了，下車了，留給我許許多多的生活的啟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站點，在時光的列車飛馳而過時，不要錯過沿途的風景，更要珍惜有緣遇到的人。</p> <p class="ql-block">（五）我們的理想</p><p class="ql-block">“理想”這個詞已經(jīng)越來越不被人提及，談理想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p><p class="ql-block">“我有一個理想，就是讓我所居住的小城人人都會用漢語說「你好」?！薄獎⑥?lt;/p><p class="ql-block">當你三十多年前來到赫拉德茨·克拉洛韋這個陌生城市的時候，全城幾乎沒有人可以和你用漢語對話。你把自己慢慢融入異鄉(xiāng)的同時，在心里暗暗許下這個理想。這么多年來，你從在家招收學生，到給學校代課，再把中文納入一所高中的正規(guī)課程，你一直都在為這個美好的理想而努力著。</p><p class="ql-block">你的學生中有能讀漢語文史著作的企業(yè)高管；有能在中文媒體上發(fā)表文章，并以漢語作為畢業(yè)考試科目的美姍姑娘；有在大學專修漢語的年輕人。而這些優(yōu)秀的人才都是漢語零基礎(chǔ)被你培養(yǎng)出來的。還有你培養(yǎng)出的出色的兒子，雖然做著技術(shù)性的工作，漢語已經(jīng)達到了專業(yè)翻譯的水平，還“客串”過很多大型活動的中捷翻譯。</p><p class="ql-block">赫拉德茨·克拉洛韋第一私立語言高中，是捷克唯一一所將漢語列為第二外語納入教學計劃的學校。你所任教的班級疫情之前每年都在你的帶領(lǐng)下去中國進行短期交流學習，和中國的中學生進行友好互動；這所學校的兩名學生以中文作為畢業(yè)考試科目并順利通過考試的消息創(chuàng)造了這座城市的一個歷史，被捷克媒體爭相報道。你身著青瓷圖案的旗袍，面對電視采訪的鏡頭，臉上的笑容透著優(yōu)雅和自信。是的，這才是東方女性在外國人眼里該有的表情。</p><p class="ql-block">你除了詩人的身份之外，還帶著神圣的理想，履行著普及中文、推廣中國文化的使命。</p><p class="ql-block">在你的影響下，“讓我所居住的小城人人都會用漢語說 「你好」 ”也成為了我的理想。如今的我也在一所語言學校開設(shè)了漢語班，也欣喜地收獲了許多漢語教學的成果。2022年在我所居住的城市一年一度的“享受城市文化節(jié)”文化節(jié)上，漢語作為一項“特色文化藝術(shù)”在城市街心廣場進行了展示，我知道這是在通往理想的路上邁出的一大步。</p><p class="ql-block">忘不了開始教當?shù)厝藵h語的時候，是你推薦給我合適的教材；忘不了我們一起為探討教學方法而進行過的一次次討論；忘不了我把你給學生出的試卷題復(fù)制過來借鑒，還把你的學生寫的作文當成范本讓我的學生模仿、學習……</p><p class="ql-block">在一座城市里種下一粒理想的種子，呵護它長大，這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如今你走了，“理想”這個詞在我心中越來越清晰，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我會背上你的期望，帶上你的力量繼續(xù)前行。</p> <p class="ql-block">(六)扣掉一分的幸福</p><p class="ql-block">三十多年前你遠嫁他鄉(xiāng)，當時與外界的信息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暢通，在外人眼里有羨慕、有佩服、有驚異，而家人更多的感受是擔心。</p><p class="ql-block">有人說過“女人的幸福感是寫在臉上的”這句話。在追求幸福的人生考場中你已經(jīng)給出了幾近滿分的答卷。</p><p class="ql-block">你住進了一棟有年代感的老房子，婆婆如對待親生女兒一般，手把手教你異域美食料理；傳授給你收拾房間、布置節(jié)日餐桌的經(jīng)驗；帶著你在重大家族活動中體驗家族文化。</p><p class="ql-block">年長的先生像對待公主一般寵你、愛你、體貼你、照顧你，先行退休的他更是承攬了許多家務(wù)活兒，讓你可以美美地去追求理想、打拼事業(yè)、發(fā)展興趣愛好。</p><p class="ql-block">你曾親口告訴我說：“嫁給道斯塔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睆哪阆矏偟男σ庵形殷w會到那種真實的幸福之感。你還說過“我先生家族的成員人人都是知識淵博、為人謙和、儒雅、說話輕聲慢語，生活在這樣的大家庭里，感覺特別舒服?！?lt;/p><p class="ql-block">婆婆走后，你將婆婆留在柜中的百年瓷器擺得整整齊齊，擦得清清亮亮；節(jié)慶的儀式、親戚家的婚喪大事，你都能按照禮數(shù)輕松參與。你寫文章細數(shù)婆婆的好，用行動傳承婆家的優(yōu)良家風……</p><p class="ql-block">你的原生家庭也給了你知性、優(yōu)雅的底色。在你偶爾曬出的家庭照片和文字中，我看到了八十多歲的母親仍在每天讀書、看報，用自己的巧手繡出的工藝品把居室裝點得藝術(shù)感十足。你曾告訴過我，說母親一輩子喜歡看書，你們母女還經(jīng)常互相分享好看的文章、書籍。我想，這才是你“氣自華”的源頭所在。</p><p class="ql-block">你曾開過一個小店，把雇員都處成了家人，店員跟著你一干就是十幾年；對待顧客和善又親切，附近的中老年顧客很多都處成了你多年的朋友……</p><p class="ql-block">你是如此地優(yōu)秀，以至于上帝在為天宮挑選人材的時候選中了你，可是在你的人生考卷中卻扣掉了一分！天堂一定會因有了你而更加美好。</p><p class="ql-block">在你第一次手術(shù)后病情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時候，你的夫君做了一個關(guān)乎生命的大手術(shù)，你竭盡全力照顧先生，每天往返數(shù)次奔忙于醫(yī)院和家之間，心力交瘁，二十天的時間里體重掉了八公斤。如今你留下恢復(fù)健康的先生，卻先行倒下了，你用生命詮釋了不朽的愛情。</p><p class="ql-block">最后的幾年里，家人陪著你行走了許多地方，你在盡最大可能將世界的山川、河海收入眼底。也讓好友們跟著你的鏡頭欣賞到了那么多美景。佛得角，你在知道自己生命有期的時候，還是決定去實現(xiàn)自己的一個心愿，數(shù)個小時的長距離飛行，你已滿是疲憊，卻仍與最后的陽光、海灘喃喃私語，拼盡最后的力氣，給世界留下了美麗的背影……</p> <p class="ql-block">（七）秋黃映滿天</p><p class="ql-block">你一直在心里計劃著親口和你的段同事說再見，你知道那場景太過慘忍，于是決定在我們不知情的時候突然離去。</p><p class="ql-block">有時相聚即是分別，有些“再見”說過后卻再也見不到！因為別來并不無恙。</p><p class="ql-block">2016年十月二十九日，我們開車去德國，決定途中繞道去看你。凌晨出發(fā)，所行之路多為小道，曲曲彎彎、顛顛簸簸地經(jīng)歷了七個多小時的路程，才到達你家里。這僅僅是我與你的第三次見面。你迎上來和我緊緊擁抱在一起。</p><p class="ql-block">餐桌上擺放著你準備好的幾樣小菜，滿滿一蓋簾包好的餃子放在案上，只等我們一落坐餃子馬上下鍋。你忙碌著、說笑著，從餐桌到爐臺的距離間你的腳步輕快，像個小姑娘。我們圍坐在一起吃餃子，聊天，開心極了。</p><p class="ql-block">我說起我倆在蘭州東方紅廣場見第一面被凍得臉通紅的情景，你說笑著告訴我更多的秘密：那時你和段在一個辦公室，他剛談了我這個女朋友，每周約會一次，每次約會之前你和其他同事都要給他“支招”，周一上班后又“檢驗”戀愛進展；還曾在出差的時候出謀劃策一起給我買過一條裙子……</p><p class="ql-block">飯后你提議去外面散散步，把收拾廚房的活兒留給了先生。你換下居家服，拉著我去衛(wèi)生間梳妝打扮，我潦草地涂了點兒口紅，出來站在門口等你，看到你畫妝畫得一絲不茍，還用睫毛卷把睫毛卷出了漂亮的弧度，在你面前我該深刻自省。</p><p class="ql-block">我們仨走在城市公園的步道上，天空湛藍，成片的樹林全都掛著黃燦燦、紅艷艷的葉子，樹下的落葉和樹上的葉子交輝相映，像油畫一般，美極了！我倆拉著手、摟著肩、拽著樹枝、坐著、靠著、抬起腳、歪著頭……擺著各種姿勢讓段給我們拍照，照片里我穿著紅色風衣，你穿著土黃色大衣，正與紅的葉黃的葉完美搭配，那些照片讓我忍不住在朋友圈曬了又曬。</p><p class="ql-block">你一路給我和段講解著，像個專業(yè)的導游：一座運轉(zhuǎn)了上百年的水電站的故事；一座從斯洛伐克運來的榫卯結(jié)構(gòu)木制教堂；易貝河和什么河分叉的地方；一座兩個年輕人裸體雕像的故事……那些情景這幾天在我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在走到一個湖邊的時候，看到好多野鴨，或扎堆站著不動，或獨自踱步游逛；還有一種當?shù)靥赜械摹按T鼠”（我忘了名字）在跑來跑去，也不怕人，離得很近。有很多家長帶著孩子在湖邊玩耍、看小動物。你高興地像個孩子，舉著手機，悄悄蹲著靠近一只野鴨去拍照，我舉著手機拍鴨也拍你，段舉著手機拍我倆……</p><p class="ql-block">從外面回來，你先生已經(jīng)準備好了兩大盤小點心：切成小塊的面包上抹著自己配制的醬料，上邊用切半的葡萄、桔子點綴出好看的造型，還插著各色小簽，方便一口一個來吃，還有剛從烤箱里拿出的蘋果蛋糕卷，漂亮得讓人舍不得下口去吃……那小吃的美味讓我久久難忘，一直惦記著和你討個配方來試做。</p><p class="ql-block">我們在你那兒的時間一共只有三四個小時，我們只能以加快語速的方式讓愉快的聊天聊到更多的人和事。離別時高個子的你先生躬下身來抱住段，兩個老朋友相擁著告別、約定今后再見……</p><p class="ql-block">那次我?guī)Ыo了你幾樣菜籽，來年秋天，你朋友圈里曬出了碩果累累的瓜架，上面吊著好多大個頭的蒲瓜、冬瓜，文字中特別說明是“玉扣子送給我的菜籽”。今天我又翻到了那條朋友圈，淚流不止！</p><p class="ql-block">多想把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掰開揉碎了放進以后的歲月中仔細品味。這一別竟成永別！</p><p class="ql-block">書不盡情誼悠悠長，寫不完別離凄凄傷。</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春來時，我將在泥土里播下新的希望，愿你在天上笑看人間春光。</p><p class="ql-block">（終）</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zit.org.cn/14d8rnfc"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八寶味，閨蜜情（原創(chuàng)）</a>還好有美篇的記錄，讓我們的情誼彌久留香。</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zit.org.cn/35rcete3"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寄托著戀戀鄉(xiāng)情的月餅</a>是幾年前我為你做的，隔著屏幕再次看到你的音容和巧手做出的月餅，無限懷念。</p> <p class="ql-block">僅以此篇獻給摯友劉薇，請安息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玉扣子，2023年2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