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jīng)有很多身份。<br><br>工人,車間主任,教師,電腦軟件工程師,科普作家,科研單位領(lǐng)導(dǎo),省級教育科學(xué)研究院教授,全國知名教育學(xué)者......<br><br>身份就像花瓣,一瓣一瓣地凋謝,但有一個身份,一直讓他驕傲——一個稱職的丈夫,一個愛家的男人。<br><br>過去的一年零六個月,他一直沉浸在一種如煙如霧的情緒中,什么都失真了,只有痛苦是清晰的。他謝絕了很多采訪和出游邀請,靜靜待在家里,數(shù)著一分一秒的時間,太陽從東邊升起來,從西邊降下去,一天又結(jié)束了。<br><br>妻子在去年4月份,離開這個世界了。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個看得到風(fēng)景的房間</b></div><br>葉老師,是美篇旅游領(lǐng)域優(yōu)質(zhì)作者,做背包客的歷史已經(jīng)超過50多年了。山山水水,草草木木一直漂浮在他的腦海里,從武漢家里的窗戶看出去,他能看到廬山的影子。<br><br>第一次登上廬山是1968年。<br><br>那一年他19歲,荷包里揣著5塊錢,晚上六點,天將黑未黑的時候,他登上了一條前往九江的船,順著溫和的江風(fēng),一直到凌晨三點。<br><br>行走的激情被點燃,持續(xù)了幾十年的時光,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他走到世界里面看一看。后來,他覺得自己是通過旅行,補上了這一代人“沒有文化”的一課。<br><br>最好的年華沒有用來讀書,他換了一種形式,用雙腿去認識這個世界。 很多年里,葉老師都有堅持寫作的習(xí)慣,每到一個地方,不亦樂乎拍照,然后,細細查詢這張風(fēng)景后面的故事,把湖色山光都裝進一篇篇文章中。<br><br>于是,每一次的旅游,他都神奇地學(xué)習(xí)了一遍當(dāng)?shù)氐臍v史以及風(fēng)土人情。那些書本里的知識,用另一種方式和他見面了。而走遍世界的路途中,妻子是他最要的陪伴。<br><br>他總共登上過廬山六次,其中有五次是和妻子一起登上的,最后一次是在2018年,從1968到2018,中間剛好隔了50年光陰,他從19歲的小伙子變成一個古來稀。 最后一次登上廬山前,他和妻子計劃著下一次旅行去伊朗。<br><br>機票和旅途的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伊朗不是大眾的旅游勝地,但卻擁有著燦爛的古文明歷史,德黑蘭等城市周邊都有著世界級遺產(chǎn),里海沿岸擁有無限自然風(fēng)光。瓦吉爾清真寺 、波斯波利斯、亞茲德老城區(qū)......<br><br>但是,沒想到,妻子的一場重病中斷了一切。<br><br>那段時間,他帶著老伴四處看病,對于肝癌最昂貴的療法,他都嘗試了,5-6萬一個月的靶向藥,堅持了將近一年。甚至帶著妻子去香港接受30萬一次的,針對中晚期肝癌的釔Y-90治療。治療重病的過程,也是一個家庭清零的過程。家里的旅游基金賬戶慢慢變成了0,然后,養(yǎng)老賬戶也變成了0,然后,他看向這個可能會消失的房子。<br><br>在接受釔Y-90治療的過程中,妻子再次提到了外出旅行的想法。他有時候在想,老伴兒躺在床上,日夜忍受病痛的時候,腦海里是不是在自動播放著那些年歷經(jīng)過的微風(fēng)和河流,廬山五光十色的云彩,那些年和朋友們隨意找個廢棄的別墅,墊一張塑料布就能湊合過一夜的日子。<br><br>在放射病房中,他開始懷念武漢的家,一座在東湖邊上的房子,從窗戶里,他能看到廬山。妻子呢,在半夢半醒的瞬間,她能從香港放射病房的窗戶,看見德黑蘭的天空嗎?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每一天的太陽都不是昨天的太陽</b></div><br>葉老師,2016年開始在美篇上開始記錄旅游生活,他分享了了5大洲40個國家的經(jīng)歷,也寫下了自己和夫人攜手走過50年的故事。收獲了很多美友的閱讀和點贊。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寫了幾十年了。<br><br>2019年12月之后,他在美篇上停更了將近半年的時間。<br><br>他嘗試著走出自己的家門,但是,似乎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受,讓他無法抬起自己的腳。很多人的聲音,很多畫面在房間不斷出現(xiàn)。收拾過去的物事,信件,舊衣服,相框,茶杯,書都一一清理出來,很多時候,都忘了這些東西的存在,收拾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積攢了這么多。<br><br>一個筆記本,抹開上面的灰塵,夫人曾經(jīng)偷偷在上面寫著什么,他曾經(jīng)看過這句,“謝謝老公寫專欄寫小說賺錢,帶我去了那么多地方?!钡谝淮慰吹竭@句話的時刻,心里真的很暖。<br><br>夫人病床前的愿望是希望看到更遠的天空,她最不希望,丈夫永遠沉淪在武漢東湖的房間里,枯坐在一扇只能看到幾公里范圍的窗戶前。<br><br>2020年六一,他拿出手機,在美篇發(fā)表了一篇關(guān)于自己童年的文章,有16個人給他留言,有60個人給他點贊。距離上一次在美篇上發(fā)表文章,已經(jīng)過去了六個月。<br><br>這六個月是最痛苦的人生過程。<br><br>好像只有在寫東西的時刻,那些巨石一樣壓在心口的東西才能消散一些,拿出一張照片,回想照片背后的故事,然后將故事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然后預(yù)覽,發(fā)布。<br><br>用文字和圖片自我表達,是他和世界打交道的方式。<br><br>初中的時候,他的一篇作文曾被老師用來做全校的范文,他忘了自己寫了什么,但記得那種從未有過的開心,一個作家夢隱隱萌生。1980年代,在PC機還沒有進入中國的那個年月,這個工資只有38塊的年輕人,居然花了200多元買了一個進口的娃娃電腦,內(nèi)存只有2KB。但就在這臺電腦上,他寫下很多關(guān)于電腦和編程的專欄文字,甚至還出版了人生中的第一本書。2016年,他開始在美篇上創(chuàng)作旅游游記,置頂那篇和妻子的文章《五十年行走回望》,已經(jīng)收獲了5萬多的閱讀,1523條評論,4142個點贊。<br><br> 這些人如果站在一塊,能站滿一個操場 ,都是他的伙伴,都是和他的同齡人。 到底是什么的動力支持著他去記錄?最開始,可能是一些少年心氣,一個小小的人兒,希望通過一支筆讓世界看到自己。然后,在寫作中學(xué)到了很多自己未曾料到的知識,這本身就是一種快樂,當(dāng)然,還賺了一點外快,帶著夫人滿世界溜達。最后,到了73歲這個年紀,寫作又是什么呢?<br><br>不知道,只是在這個小天地,在美篇上一字一句地發(fā)表自己所思所想時,好像霧霾逐漸散開了,家里的窗戶又能看到風(fēng)景了。一字一句中,去好望角的日子回來了,一字一句中,他撿回了下鄉(xiāng)多年里失去的學(xué)習(xí)空間,一字一句中,迎來了曾經(jīng)一起的小伙伴,一字一句中,他又成了那個站在廬山山頂?shù)哪腥?,一個正當(dāng)年的男人。<br><br>在美篇上,他認識了一些朋友,也加入了一些旅游達人的社群,有相熟的美友給他留言,可以帶著妻子的照片去旅行,這樣,妻子也許能在另一個世界看到曾經(jīng)希望看到的景色。 于是,在秋葉掉落的時節(jié),帶著妻子的遺愿,葉老師再次啟程了,從初戀時同游的鄂州西山和黃州東波赤壁再起步……<br><br>在《每周之星|與美篇同行,追尋詩與遠方》里,他寫下:“雖然我們不能再次并肩行走游歷于江湖,但依然可以依偎行走在美篇”。<br><br>太陽從東邊升起來,從西邊降下去,每天的太陽都照常升起,但是,都不是昨天見到的太陽。<br><br>他,繼續(xù)在美篇記錄著他的故事。<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來美篇 正當(dāng)年</b></div><br>記錄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從筆記本,再到娃娃機,再到pc機,無數(shù)和葉老師一樣的不惑后通過創(chuàng)作和分享,表達自我,記錄過去,來療愈自己,并再次和世界連接起來。<br><br>在這里,不惑后迎來了自己的同齡人,一個個評論和點贊,都情真意切,感同身受,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時代,有著同樣的記憶,在這里他們得到了真實的安慰。<br><br>在這里,他們獲得訴說的勇氣,再次學(xué)習(xí),再次整裝出發(fā)。<br><br>點開美篇,這就是不惑后的世界,這里有著過去的人,過去的山水,過去的精神勁兒。好像這個世界從未和自己走遠。<br><br>透過家里的窗戶,葉老師看到了廬山的影子。<br><br>在美篇,看到正當(dāng)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