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于我心間，存有兩處老屋。一處早在 93 年便已拆除，我的童年大多于此度過，這在回憶性散文《憶海拾貝 1》中曾有敘及。而另一處，便是剛剛消逝的這所老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屋已歷經(jīng)三十余載風雨，房頂綻裂，雨水肆意滲漏，房檐頂梁柱被蛀蝕得千瘡百孔，只得依靠兩根鋼管勉強支撐，脆弱得恰似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搖搖欲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猶記當年建房之時，此地住戶寥寥無幾，是與東鄰一同建筑的。西、南、北三面盡是繁茂的小樹林。樹林郁郁蔥蔥，林鳥自清晨起便嘰嘰喳喳歡叫不停，飛出去探尋一天的食糧，待得夕陽西沉，又倦鳥歸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林子不單是鳥兒的樂園，更是我的天堂。于此，我會同小伙伴們效仿著電視里的諸位大俠和各路神仙，手持棍淋漓棒，各自扮演著不同角色，玩得酣暢淋漓，樂不思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房子在那時稱得上時尚。堂屋四間，附帶扇檐，堂屋門口兩側(cè)，是水沖石砌成的墻壁；兩根紅松圓柱穩(wěn)穩(wěn)支撐著扇檐，下方安然坐落于兩尊青石墩上。西屋兩間，外加一間大門，西屋門口兩側(cè)貼著瓷磚，上面繪著兩只蝴蝶在嬌艷的花朵上方翩翩起舞；大門正對處設(shè)有迎門墻，迎門墻兩側(cè)有一副對聯(lián)：“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壁畫風景旖旎迷人，上書“祥和延年”四個大字；近景是紅磚綠瓦、雕梁畫棟的庭院樓閣，院內(nèi)有一方荷塘，田田的荷葉間點綴著些許嫣紅的荷花。幾只丹頂鶴，有的在水中金雞獨立，有的振翅欲飛，有的空中盤旋、回首俯瞰，個個悠然自得，氣宇不凡，仙氣裊裊；遠處青山若隱若現(xiàn)，山上樹木蒼翠繁茂，云霧繚繞其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母安住在堂屋西側(cè)的臥室，我們姐弟幾個分別居于堂屋東側(cè)和西屋的臥室。堂屋東側(cè)門口的墻壁上，有著一道道的痕跡，那是我用小刀子留下的印記。小時候，我身體發(fā)育遲緩，總是不見長高，從小學至初中，始終穩(wěn)坐第一排。父母為此憂心忡忡，沒少帶我去醫(yī)院。為了查看藥物是否奏效，便對著身高在墻壁上做下記號，隔段時間量一量，再畫上一道，瞧瞧是否有所增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院子?xùn)|邊有一場棚，停放著機動三輪車。往昔這里曾是個牲口圈，父親陸續(xù)養(yǎng)過幾只驢、一只小紅馬和幾只山羊。我對那只小紅馬印象至深，它渾身棗紅，初來乍到時，比一只大山羊高不了幾分，那純凈的黑色眼眸里透著溫和的性情。我曾騎著它去村西的河里放羊，奔跑在路上，那真是威風凜凜，比騎著摩托車還要引人側(cè)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小紅馬丟了，父母為此茶飯不思，我們也一直心心念念。有時母親聽到院外馬兒的嘶鳴和牲口的動靜，就會匆忙奔出去，看看是不是小紅馬回來了，可每次都是滿懷憧憬而去，滿心失望而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屋歷經(jīng)三十幾年的風雨侵蝕，早已失卻當年的風采，在四周嶄新房屋的映襯下，顯得愈發(fā)頹敗。經(jīng)過幾番斟酌商議，最終決定重建翻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哎！那時候蓋個房子多艱辛??！現(xiàn)在說拆就拆了……”母親的話語中飽含留戀與不舍，說著說著，竟潸然淚下。我寬慰著她，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實則自己內(nèi)心也頗為矛盾，畢竟與這老屋相伴了數(shù)十載，早已情牽意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小侄子回到家，望著拆得面目全非的院子，驚嚷道：“找不到家了，咱們的家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看著剛上一年級的小侄子那驚詫的神情，我內(nèi)心五味雜陳，老屋承載著老少三代的悲歡離合，生活成長的點點滴滴。往后再想見到它，只能憑借回憶和照片了。故而今日寫下這些文字，權(quán)且當作是對往昔歲月、對老屋的一份懷戀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見了，老屋！</p>